“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有些轻微脑震荡,接下来一段时间要注意休养,不要做剧烈运动。”
“诶,好,谢谢医生,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耳边这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啧,怎么那么像季女士…
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白花花的天花板还有刚送完医生回来的季女士,年轻的季女士,两鬓还没来得及染上霜白,眼里没有浑浊,尚还带着对生命的热忱和期待。
陈欢愣在原地,眼睛睁得老大,空落落地砸下泪来。
季女士这一看更心疼了,着急忙慌地拿了抽纸把陈欢的脸擦干净,边擦边说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说现在的学生也真是,操场那么大,怎么球就专往你头上砸,得亏没什么大碍,不然可怎么好?”
陈欢握住季女士的手,声音嘶哑
“妈,我没死?”
“呸呸呸,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医生说只是轻微脑震荡,我给你们班主任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这回可把你乐坏了吧!”
季女士捏了捏女儿的脸,权当她是睡傻了。
“妈妈下午还有课,可能得先走,等会张姨会来照顾你。刚给你爸打电话了,说是下午回来估摸着也要明天才到。啊对了,那个我把你桌上的小言情带来了,你看着解闷,不过这种东西还是少看点,学习要紧,劳逸结合也要适量,有空看点名著不强的多…”
“妈,你别唠叨了,我脑壳疼~”
陈欢捂住耳朵,想着眼前的季女士虽然年轻了十几岁可是话唠的本质丝毫未变。
季女士佯装生气地瞪了陈欢一眼
“忠言逆耳利于行,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你妈我说的对不对了。”
“我知道,您说的都对。母上大人放心去呵护祖国的花朵吧,我这朵家花一定会好好汲取知识的养分的!”
季女士被女儿逗笑了,亲了下陈欢的额头留下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就出了病房。
陈欢看着空荡荡的病房一下子丧失了思考的方向。
她没死,她在医院。
可是她在医院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车祸。
还有操场,班主任?
陈欢闭上眼睛,把这一切荒谬归结于自己太累了。重生么?她一个信奉马克思唯物主义的好青年怎么会信这些?
可,这不是重生,是什么?
九月尾,一中初一年段十四个班迎来第一次月考。
陈欢背着实重十八斤的书包走在一中的林荫小路上。
这是她重生的第八天,因为小学跳过级,今年她十三岁,刚上初一。
母亲季淑华,一中高中部的数学老师兼教导主任,父亲陈语声,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一名法官。
独生女,家境小康,有房有车无贷款。
她重生回到了自己记忆里最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
因为高三那年,父亲在一起谋杀案中失去生命,犯罪行为人是他曾经审理过的一起刑事案件中的原告,在连环谋杀案中判处无期徒刑。
不知道有多大的仇,越狱来杀他。
后来那个嫌疑人被诊断为精神病,可陈欢总有一种直觉,那不是真相。
可是真相是什么呢?那是一团沉疴多年的迷雾,如何去查,如何去探?直到死,她也无能为力。
篮球场传来青春期的男生们叫好的声音,她回头,一眼看到扣球的男孩子身量修长,眉目干净清秀到了极点,无知觉地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
哦,是言慎。
因为还没来得及近视的原因,她可以清晰地看见男孩额前被汗沾湿的碎发,还有眼底青春欢喜的神色。
是十四岁的言慎,眼角眉梢都是少年人的恣意黯然,尚未形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
陈欢努力回忆着上一世的言慎,却只能得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按了按太阳穴,不再多看,打算继续往前走。
季淑华女士制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晚回家超过半小时将遭受长达一小时至一星期不等的盘问。
“喂!等一下!”
操场里横向穿过男生的大嗓门,陈欢没有在意,更不曾停下脚步。
“喂!初一四班的陈欢,等一下!”
在叫她?
陈欢疑惑地看去,篮球场上一个个头挺高的男孩子正向她跑来。
眼熟,但叫不出名字。
周围有几个女孩子听到声音朝这边看来,没办法,在这个纯洁懵懂的年纪里,男生女生之间说句话也被视为头等八卦。
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男生气喘吁吁地在她面前停下,阳光帅气的少年,身量修长,比她高一个头不止。
少年挠了挠头,笑得有些腼腆
“那个,你的伤好点了没?”
陈欢皱了下眉头,几个意思?
少女过分白皙的肌肤暴露在不那么强烈的阳光下,纤细的脖颈微微向上仰着,一双桃花眼,双眼皮,生得风流却又清澈。
楚昭炎瞧着陈欢疑惑的模样没来由地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又傻傻地笑了下,露出两颗虎牙。
“那个,我上上星期不小心用篮球把你砸了,我妈让我问问你好的怎么样。”
哦,原来罪魁祸首是他啊,不过也怪,她在家躺一个星期这家人连个影都没见着,一般情况下不说赔偿,提个把水果登门看望总归要有的吧,虽然她也不差他家那几个水果,而且赔偿也是责任归置理所应当。
回过神时陈欢开始吐槽自己的职业病,好吧,她现在是初中生陈欢。
“好的差不多了,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妈说别太计较。没什么事的话再见。”
没什么表情地说完这句话陈欢扭头打算继续走,没走一步就被楚昭炎从后面拎住了书包带。
舌头顶了顶后槽牙,陈欢停下脚步,行,你比我高你牛逼,我忍。
“你走那么快干嘛?我又不是老虎。”
陈欢面无表情
“那再聊个一块钱的?”
这个时候宋丹丹老师的小品还没出世,小楚同学乍一听乐弯了腰
“哈哈哈聊个一块钱的你真逗,哈哈哈好搞笑…”
陈欢面无表情,不能更尴尬,内心:哪来的傻逼?
“你还有事?”
楚昭炎强忍住笑意,觉得陈欢亲近了许多,不过显然那是他的错觉。
“我叫楚昭炎,是初一十二班的,今年十四岁,三月七号生,爱好打篮球,弹吉他。”
陈欢的脸色已经隐约有多云转阴的趋势了…
“身高174.5,你有事随时来找我。”
陈欢:“哦。”
楚昭炎内心: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那个,你家住哪?我骑自行车来的,可以送你回去。”
陈欢扬起拒绝人之前的礼貌笑容,看上去文静可爱,很好相处的模样
“不麻烦你,时候不早了,我晚回去要挨我妈唠叨。”
“嗨我妈也这样,那你先走吧,明天见。”
楚昭炎目送着陈欢的身影消失后才返回篮球场,宋郁朝他扔过来一篮球,被他精准地接在手里。
“楚子,那丫头谁啊?”
楚昭炎杨了扬嘴角,边运球边回答
“前几天我打球的时候把人家砸了,我爸妈这几天都在部队也没说去看看人家,今天恰好碰到了,去看看她伤好了没。”
宋郁坏笑
“我还以为你追她呢,就说你也不像是喜欢这种乖乖女的。”
楚昭炎三步灌篮,没中,回头锤了下宋郁的肩膀,笑得没心没肺
“你思想可真龌龊,我妈不让我早恋。”
宋郁当他在说鬼话,切了一声,回头叫住了不远处的少年
“言慎,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走?”
那人刚打完球,披上蓝白色的校服,通身的气质像是中世纪的贵族公子,偏偏又带着少年抹不去的干净清朗
不远处有几个打羽毛球的女孩目光时不时飘来,便听得少年低低凉凉的声音
“最近治安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