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没在家,三进院小客厅,老道长张三丰和朱夫人马英分宾主落座。朱纯站在张三丰身后,朱福儿自然贴在马英怀里。
老道长张三丰用盞茶功夫将收朱纯为徒一事同马英说明。最后说到改名字,“人长大了,再叫乳名也是不妥,老道就给他起了个名字,朱纯!另外再有个道号,三痴。”
丈夫朱国瑞走前曾经和马英说起过老道长。曾经在佛门出家数年,朱国瑞知道佛道两门传承了数千年,道观寺庙遍布天下,信徒千万。道门佛门都有着庞大实力,两宗门里卧虎藏龙潜藏着许多能人异士。一杆大铁打遍全营无敌手,做人最是傲娇的手下头号悍将华云,在老道长面前十足十就是个孙子。当孙子还当的兴高彩烈!只是被人问起老道长道号,来自哪里,华云都不回答。营中兄弟受过老道长救治之恩或者敬重华云,只得随华云呼之“”老祖”。朱国瑞再迟顿也能猜到张老道长来历不凡,应该是在道门里辈分很高。临走,将自己的猜测都告诉了妻子马英。
儿女们都磕头认下自己这个娘,既便是还没有改口,那也是因为昨天早上刚刚醒来的儿子哑了,一时间说不出话。可是自己终究不是生养他们的亲娘!给儿子起名字,事关儿子一辈子,“朱纯”!也算是个好名字。但要就此应了张老道长,马英又恐丈夫朱国瑞会不答应。终归两个孩子是丈夫最后的至亲血脉。
马英正思谋该怎么办。屋门外小沐英露出张笑脸,“老祖给哥哥起的名字真好!哈哈!哈!早起痴,午时痴,夜里也发痴!哥哥一天可不就三痴吗!”
刚刚没有注意老道长所取的道号,被沐英一搅和,马英也笑出了声!
“憨货,昨天晚上的肉没白吃,今天倒变机灵了!”
沐英站在门外,只半个身子露出来。屋里大妈和老祖笑呵呵,小福儿看看这边又看那边,不明白两个大人在笑什么。老祖身边站立着的朱纯对沐英又是瞪眼又是竖眉。两手将眼角眉捎向上推,舌头吐在口外,“唔!唔!唔!”回敬朱纯个鬼脸儿。却又怕朱纯真生了气过来抓自己,转过身就往前院跑。
沐英这一闹一逃。屋里马英,张道长笑声更大。
“道长,我家孩儿能拜您为师,也是他的福份!我也很高兴。只是,这些日子来,您也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将军一大家子,到如今就留了这独一个血脉,您不会是要他出家吧?!出家可不行!”马英不等老道长回答,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无量天尊!”张三丰单手竖在胸前。“夫人!老道在此也有数日,肉吃得!病医得!捉妖擒鬼不会!四乡寻人传教不做!老道自己都没个久住的道观,又怎会逼这孩子出家?呵呵呵。老道我四海为家,和这孩子也是命里的缘份,遇到了,看着顺眼,说话顺心,结份师徒缘。夫人放心,短了一旬,长不过一月,老道传几手技艺给孩子,还要赶着赴个旧日里定下的约会,哪里会有许多时间停留在此。”
朱纯己经知道张道长便是这一代道门宗主张三丰,对于张三丰这番话所显示出的傲气并不觉得意外。马英得了丈夫朱国瑞叮嘱,听老道长讲话霸气尽显,心里反而窃喜。真本事是傲气的底气!虽然也不知道道长会传儿子什么,相信是有用的大能耐!倒有些后悔,话赶话,老道长说出只留不超过一月时间,也不知道儿子能不能够学会真能耐!
“道长,我家孩子的命,都是您几天几夜衣不解带救活的。您可是我们一家人的大恩人!孩子又拜您为师,古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在这家您想住就住,朱家就是您的家,孩子他也能多孝敬您不是?!”
马英回着软话,却还是绕着圈不提朱纯随师出外学艺,只是一再强调要留张老道长长住的意愿。
张三丰不愿和马英过多纠缠,女人吗!遇事难免患得患失。与其在口舌间浪费时间,不如做些正事。
“夫人,自今日起,小院子那边就不要让人过来打扰。无量天尊,朱纯你留下和家人说会话,为师在那面院子等你。”
张三丰起身往外走,马英忙起身相送,到屋门口便被老道长拦下。“夫人留步,一街两对门,无须虚礼!”说完,转身就走。
张三丰,他银须飘飘,大步而去。留下马英尴尬的站在屋门口。看着张三丰出了院门。
“道长到是个实在人。”
马英回屋里这才坐下,朱纯便拉着朱福儿跪在马英面前。三个头磕过,朱纯对福儿:“叫娘!”
昨天早上二哥才醒来就拉着自己给婶子磕头。福儿以为是为了感谢婶子收留兄妹俩,今天,又是拉着给婶子磕头。给婶子磕头福儿心里并不抗拒,可是二哥要自己叫婶子“娘!”福儿跪在地上,小小的身子直挺着,侧脸看着二哥。
“妹子,咱娘亲把我们托付给叔和婶子,以后他们就是咱爹娘。”
“不!我不要给婶子叫娘!”出乎马英意料,这些日子日夜粘着自己的朱福儿对改口抗拒的这样激烈。
“娘不在了,娘的话你就不听了!”
朱福儿才六岁多点,对小孩子朱纯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搬出己过世的亲娘,朱驴儿记忆中,福儿可是个听娘话的乖孩子。
没想到,福儿听二哥提到娘。两只大眼睛里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马英心疼的拉起朱福儿,朱福儿趴在马英怀里放声大哭。
“不想改口,就不改了!福儿乖啊,不哭了!”马英毫无原则,宠溺地劝着。
看着妹妹哭的后背都在一抽一抽。朱纯也没了主意。“福儿!福儿!”
马英怀里,朱福儿抬起了头,一张小脸己是花的不能看了。马英忙用手帕擦,鼻涕泪水一大堆,手帕吸饱了水份,新的泪水鼻涕又淌了出来。
“福儿不想让您象娘那样,娘活的太苦了。”
朱福儿的话,很直接,很简单!
六七岁的孩子的心,对事物没有过于复杂的分解能力。许多时候都是凭本能,直接观察到的好与不好。遇到亲近的人,表达感情的方式直接,直接,很直接。孩子的思维逻辑很可笑,孩子的感情又是真诚纯粹,最能打动人。
当搞明白福儿不肯改口的原因,马英心里说不出是喜是悲。福儿在怀里流泪,泪水也顺着脸颊往下淌。乱世啊!活下来何其难!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孩子到底会有多苦??!
“乖!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苦日子都过去了。”分不请是哄孩子还是心里的愿望,马英在朱福儿耳边轻声说着。
“真的吗!”福儿抬头看着马英。
“真的,以后都是好日子!”
朱福儿用衣袖在脸上抹了几下,带着泪花,就又笑了。还踮起脚尖拿袖口帮马英擦脸,左右擦了几下。眼晴余光里二哥还在跪着,小丫头退了两步跪在二哥旁边。
“娘!”朱福儿先叫出来。
“娘”朱纯跟着也叫出声。
“不行!”突然间沐英的声音响起,蹬!蹬!蹬!三两步黑小子从门外闯了进来。
在前面院子里隐约听到朱福儿哭声,急急忙忙赶到后院。刚到门外就见朱家哥哥和福儿认娘,黑小子心里难受,着急!
“沐英,怎么会事?”马英也是实在喜欢黑小子,心里觉得沐英行为奇怪,却没有生气。
“路上遇到大娘,大娘说我们家沐英不能在一个人乱跑乱闯。我就跟着大娘和哥哥妹妹,就觉自己有个家。到了这,大娘突然就没了,哥哥也伤了,沐英心里害怕,怕家散了!”说着说着黑小子就带了哭腔,只是忍着泪。
“后来大妈叫沐英,也是“我们家沐英””和大娘一样。哥哥也醒了,吃的饱,有新衣,小枕头,崭新的棉被,还有肉,尽饱了吃。我就觉得家还在。”一段话说的乱七八糟,马英和朱纯却都听懂听明白了。
“对呀!这就是你的家呀。”马英抚摸着沐英的头。
“可是!可是!他俩认娘为什么不带上我?”小胸脯剧烈起伏,呼哧,呼哧。象拉动的风箱。
“不带着我,谁也别想认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