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这位在林家已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才真正确定,眼前这个少年已经比以前还不简单了。
一个卑微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敢与自己对视那么久?一个自小便有些失智的人,怎么有那个胆量跟自己讨价还价?
“你说的药,是什么药?”甩了衣袖,毕芬挺直了身,极平稳的坐下去。
“解药。酒蛊的解药。”林平很直接的回答。
毕芬拿起茶,只呡一小口,就放了回去,说话的声音,像她的坐姿一样平稳:“你要酒蛊的解药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蛊毒是苗疆人的绝技?除了他们自己人,谁会有解药,即便是林家也是一样。”
林平无声而笑,看着毕芬说道:“别人或许没有,与林家一样家大业大的沈家和潘家或许也没有,但是在林家却一定会有。”
毕芬不知为何竟坐不住了,起身,叫道:“来人送客。”
这四个字还没说完,她的人已经在往内堂走。
“婶婶是要我直接说出来吗?”
毕芬突然站住了,挥手让那些仆役离开,转过身,脸色不悦的走向林平。
林平并不怕她,不是因为他已聚精,而是因为毕芬没有修为,看着渐渐走近的中年女人,他只轻轻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婶婶就是苗疆人,既然是苗疆人,手上应该就有解蛊良药。”
毕芬突然笑了,声若蚊蝇道:“有又如何?本夫人为什么要给你?”
虽然声音小,但林平能够听清。
“你若不给,老爷子就会知道父亲中蛊的事,如果知道了,那父亲失手杀死三叔的事,想来老人家应该会联想到吧。”这些事林平本来不知道,直到他得知了那个便宜父亲已经中了十几年蛊毒后,根据那些记忆逐步推演下来的。
苗疆有四大蛊毒,酒色财气。酒蛊在其中。
“哼。你凭什么以为老爷子会相信你?更何况那已是多年前的事情,随意诬陷林家的主母,总是需要证据的。”
“别人或许需要证据,但我不需要。”
毕芬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你是变聪明了,可是却讹诈不了我……”
“我不是在讹诈你。”林平不等她说完,直接截断她话,说道:“你看着不像那么白痴的人,难道还要提醒你?”
被一个曾经有些白痴的人骂成白痴,这位常年心平气和的女人,不止脸变色,眼睛也红了起来,充满了怒火。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她想知道,林平还要说什么。
林平仿佛没有看到她的脸色,只停了一下,就继续说道:“我并不需要证据,也不用老爷子完全相信我。但是我只要告诉他,他就一定会查个明白。”
毕芬还是没有说话,但是不知为何,她的脸色已好了一点,眼睛落向户外那面刚刷上新漆的墙。
林平似乎很害怕这个被他骂做白痴的女人不太清楚,于是他又说道:“我还流着林家的血,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而且当年死的是老爷子的儿子,凶手还是他的另一个儿子,头疼的是这可能是一件阴谋,幕后黑手搞不好是自己的儿媳。更可怕的是,这件事情是由他傻了十来年的孙子说出来的,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老爷子肯定是会查下去的。”
“你在林家那么久,应该比我清楚老爷子的能力,一旦动手查下去,结果会怎么样你很清楚。”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毕芬突然说道。
“你杀不了我。”林平平静回道。
与此同时,一个男人从后堂走出来,人高马大的站在毕芬的身边。
这个男人刚站定,屋外又走进来了三个男人。
这个时候,毕芬终于笑出来,她对林平说道:“现在杀不杀得了?离家那么多年,你可能不知道,老爷子已经去了墀陛山很多年,现在这个家我说了算,贤侄既然敢进这个门,就应该想过出不去这样的后果。”
毕芬说完,那四个男人仿佛是要示威,骤然提脚,又猛然跺下去,一声嘣响,地板应声碎裂。
满室烟尘,林平以手捂胸,做惊惧状。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毕芬身姿调正,又回到了刚开始仪态得体的形象“我也不妨告诉你,这几个都是练精期的高手,你没修行不懂,可总该听说‘天下修行首在精,聚炼化碎木石金’,你的骨头再硬,硬得过我这一屋子的比金石?”。
林平扫视那几个男人,不由笑出来:“婶婶,你这个头脑,二叔怎么放心把林家交给你打理?你以为我敢一个人来林府,会没有想过后果?”
“我啊。”林平说着,视线落向地上石板:“还是怕死的。”
毕芬被林平这么一说,竟愣住了。
而在这时,有个声音自屋外传来:“未经通传失礼了。”
声音甫定,人影已现。
来者是位女子,十七八岁年纪,一身红衣,风姿艳逸。
“你是何人?你好大的胆子,敢擅闯我林家。”毕芬见到来人怒喝道。
“林夫人恕罪,侄女潘云凤。林平在会宾楼前伤我胞弟,我这个做姐姐的是来讨个公道的。”女子虽行礼道歉,却满面肃然。
毕芬冷笑道:“现在是什么人都能来我林家讨东讨西了?”
说完,那四位高手已站到了潘云凤面前。
潘云凤浑然不惧,只说道:“云凤久在即翼山修习,难见家人一面,回来不久,舍弟便遭了大祸,情急之下情绪颇重,此次只想讨个说法,只要您做事公平,云凤过后自当请罪。”
毕芬沉默望向林平,谁料他竟一副泰山崩前,面色不改的模样。
难道说,这是他的后招?
可潘云凤乃潘家之女,自幼天赋异禀,拜入即翼山门下,怎么说也不可能与林平有什么关系,何况那即翼山是昆仑一脉,潘云凤更不会如此自甘堕落。
毕芬一时无法断定,继而问潘云凤道:“那么请问潘小姐想怎么处置我这个顽劣的侄儿呢?”
现在,潘云凤才将视线落向林平,眼中尽是杀意:“林平欺我幼弟,手段残忍,断了他五根肋骨,丹田也被震裂,如今还昏迷不醒,说不定还有性命之虞,我自当擒他去见家母,容其定夺。”
毕芬听情况,终于打定主意。眼前有这样好的机会,总比自己下手好,于是慨然说道:“既然平儿惹了这么大的祸事,我林家也不能将世间公道弃置不顾……”
潘云凤说道:“既如此,云凤谢过林夫人。”
说罢,便向林平走去。
林平望着那个艳丽如花的女人一点点靠近,心想:“完蛋,要失算了。”
但就在此时,又有个人不经通传,闯了进来。
只听她娇喝道:“谁敢动我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