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二日,崇祯正在中和殿小憩,王承恩道:大伴,官尚书求见。崇祯只得强打精神道:宣吧。不多会儿,官应震到了,行过礼后,崇祯道:爱卿这大晌午的不休息,所为何事?
官应震不由一愣,随即道:启禀陛下,如今距先帝崩殂已过五年,阖该修造皇陵,前不久鸿胪寺上本子,内廷批了,臣便马不停蹄安排,择了几处风水上佳之地,但却迟迟不见批复,臣以为皇陵乃社稷千秋万代之大事,所以只得前来,亲告于陛下。
崇祯便皱皱眉头道:翰林院的折子递到朕这里了,只是朕想着,一来朕不过二十出头,年事未高,且不急于一时,加之几处地方朕都不甚满意,又因这几日事多,竟把此事忘了。官应震便跪下道:陛下何出此言,我朝皇陵,要么是在顺天天寿山,要么是在应天紫金山,鸿胪寺所择之地,皆在两处,本有祖制,莫非陛下要另辟蹊径,重择园林?岂非靡费财力乎?况且自古以来,帝王陵寝皆是社稷大事,陛下如何能忘?又如何以年事未高托之,想先帝在位七年崩殂,不过二十三岁,今番不过过去五年耳,陛下竟付诸脑后乎?
崇祯听后气的将茶杯猛的摔在官应震面前道:放肆!尔是咒朕早死不成!来人,把这无父无君的贼子关入大牢!两个锦衣卫便走过来,将官应震架起来,这官应震被拖走,还一边喊道:陛下不以社稷为重,祖宗不佑也!崇祯气的脸色铁青,又将那桌子上的笔墨砚台摔了一地,随侍众臣见皇帝正在气头上,谁敢相劝。
正在此时,咸安宫掌事太监传霖却是不识好歹闯了进来,刚想回话,便见一地的狼藉,传霖乃是宫里斗争成长起来的,人精似的,又见王承恩冲他使眼色,便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便忙闪在一旁,却不想竟然被崇祯看在眼里,崇祯怒骂道:没了种的奸贼!你们两个互传眼色,要做甚勾当!直吓得王承恩和传霖跪道一旁,王承恩忙道:陛下息怒,臣见陛下不快,又怕传霖冲撞了陛下,这才让他晚些回话,并无什么勾当,若是处罚臣,能让陛下息怒,臣万死不辞,只求陛下以龙体为重。
传霖也止不住的磕头,直磕的地板“砰砰”响道:小臣罪该万死,一心侍奉陛下、娘娘,陛下饶命啊。崇祯这才略消消气,坐了下来,王承恩是陪崇祯自小长起来的,岂能不知他的心思,忙站起来又倒了杯茶,递到崇祯桌子上,崇祯便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水温正合适,又是爱喝的龙井,不免气又消了三分,便问:有何事禀奏?
传霖只是跪在地上,不敢回话,王承恩道:不长眼的废材,陛下如今问话,怎的又不敢回了,速速奏来!传霖这才哆哆嗦嗦道:陛下,适才淑妃娘娘诞下皇子,母子平安,淑妃娘娘特遣小臣来奏。
崇祯才禁不住高兴起来,但是随即又心中不快,却是想着,刚才说着皇陵的事,这边就生了皇子,想来此子不吉,便道:告诉淑妃,晚些时候朕在过去。传霖得了旨,巴不得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便领了旨落荒而去。
傍晚,崇祯才领了王承恩,到了咸安宫,淑妃还躺在床上,见了崇祯,不由得泪眼婆娑道:妾知道陛下国事繁忙,不该派人去打搅陛下。崇祯自知理亏便道:爱妃不必多想,实是朕发了怒,又怕立时前来,将怒气过给孩子,如今,朕不是来看爱妃了吗。
淑妃这才破涕为笑,忙道:快把三皇子带来给陛下看看。不多会儿,奶妈抱着三皇子来了,崇祯略抱了抱,便交给奶妈道:好生照顾,切不可敷衍。奶妈忙领旨,带着三皇子下去了,淑妃便道:三皇子还未有名姓,还待陛下赐名。崇祯笑道:朕心中早有计较。说着便拉起淑妃的手,在她手心写了一个“照”字,然后说:朱慈照,爱妃看可好?淑妃便道:但凭陛下吩咐,妾代照儿叩谢陛下。崇祯又略说了会子话,便离开咸安宫,王承恩便问:大伴,可是要仿例封王?崇祯便道:仿谁的例?宋王乃嫡长子,定王亦是皇贵妃所出,尊贵无比,如何仿的?再说,何如宠现任内阁总理大臣,朕待何家已恩宠有加,还待怎地?待就学后再说吧。
一月二十六日,崇祯在保和殿暖阁议事,秦熙便道:陛下,朝鲜国王李倧为贺陛下喜得皇子,特派太子李汪进京朝贺。崇祯便道:这是好事,李汪什么时候到京?秦熙便道:今日刚递上折子,想来便是即刻动身,也得要十几日吧。崇祯便点点头道:让鸿胪寺清扫驿馆,妥善安置使者才是。秦熙才试探道:只是眼下官大人尚在狱中,左右侍郎暂时搭理鸿胪寺,只怕若以侍郎接待使者,为人诟病。崇祯才道:官应震着实可恶,不但顶撞朕,还咒朕不寿,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承恩便笑道:陛下说的极是,官大人出仕鸿胪寺前,任谏官九年,前后上奏有关人才、国本、礼仪、奢俭、宦竖、朋党等二百余疏,且历经四朝,先帝亦是又敬又怕,况且又是老学究,如今又六十多岁了,自然是絮絮叨叨,惹陛下厌烦了。崇祯知道王承恩亦是要为官应震排解,便笑道:老货,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若朕不是念他年老且直,定严惩不贷,去让他官复原职吧。
一月二十八日,崇祯在太和殿偏殿议事,许士扬便道:陛下可不愧是圣人也。崇祯颇有些好奇的问:许爱卿何出此言?许士扬便笑道:心想事成,岂非圣人哉?前些日子陛下说起欧罗巴人加拉略,只恨无缘一见,臣昨日听说,龙华民、熊三拔从欧罗巴回来,将此人带了来。
陆遥听后大吃一惊,不由的喊道:此人可是大大的有才之人,务必好生看护。崇祯便忙道:哦?竟有此事,可安好?许士扬皱皱眉头说:听龙华民所说,不甚好,听说此人长期被欧罗巴关押,以致有一只眼睛失明,又兼老迈,只怕不大好,龙院士也是当年与他同在什么托斯康公爵那边一起共事,很是了解他的本事,又加情趣相投,这次也是花了重金,才从狱中赎他出来。
崇祯便道:令格物部、医部、太医院派人会诊,务必好生调养此人。许士扬见陛下如此重视,才忙领了命。众人正议论着,延春阁掌事太监朱志萌进来回话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适才贤妃娘娘诞下皇子,母子俱安。
崇祯不由大喜道:朕得贤才,又添一子,天佑大明也。诸位随侍大臣也忙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崇祯便忙领着王承恩和朱志萌望延春阁而去。
一月二十八日,崇祯下诏,封四皇子朱慈焕为顺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