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跟我爸离婚了,她,我不想提她!”小雅艰难地说着这句话。
“我爸,我爸现在,进了监狱!”
“什么?小雅,你,哎呀,难怪看你这些日子是有些不对劲儿的,原来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嫣然,我跟你说,其实,我过得并不幸福,从小到大,我爸妈真的很少管我,他们把钱看的很重,眼里只有钱!”
“哎呀,小雅,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或许,只是想让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那又怎样,没有亲情,没有加到的温暖,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你,现在,是——好吧,别难过,会好起来的!”徐嫣然并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好。
“嫣然,是的,原本一个家,虽然是有很多不好,但毕竟还是一个家,现在,连个这样的家也没有了,我真的,真的——”小雅开始哽咽起来。
“好了,好了,别难过,不是,哎呀,我该怎么安慰你呢?”
“你,你不需要安慰我,我早就知道,我爸会出事的,只是,我没想到,我妈,竟然在这个时候,跟我爸提出离婚。”
“也许,也许,他们有难言之隐呢,事情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能怎样,家里的房产都被封了,就剩我爷爷奶奶那套老房子了,我妈,带着我弟弟妹妹,出国了?”
“什么?出国,你,这是真的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不仅抛弃了我爸,也把我给抛弃了!”
“小雅——”徐嫣然忽然理解小雅为什么这么难受了。
“嫣然,其实,有钱没钱,对我来说,真的不是最重要的,可是,我妈,她竟然——”
“出国,居然还带着你弟弟妹妹?这个,太不可思议了,这怎么可能呢!”
“我也以为这都是假的,一切都像是有预谋的,这些日子,我是真的很难受。”
“我爷爷奶奶也不让我回家,还叫我以后就呆在这里算了,还说叫我找个人结婚,以后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小雅继续说道。
“什么?这,怎么会这样,你爷爷奶奶为什么不让你回家?”
“我,他们,他们说是我爸的事牵扯了很多官司,怕我受牵连,还说我二叔他们也惹不起那些人,叫我就呆在这儿,反正,他们还说——”小雅顿了顿,话吞了了回去。
“还说什么?”
“没什么,但是,我是不可能在这儿找个人结婚的,我可不想一辈子待在这儿,嫣然,这地方会毁了我们的,我跟你讲,你最好也找机会离开!”小雅显然是没喝醉的,她转移了话题。
“我,我倒没觉得,也还没想那么多!”
“真的,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你,唉,嫣然,你真是太单纯了!”
“小雅,你才比我大多少,再说了,教书不单纯,还有什么是单纯的!单纯一点有什么不好?”
“你以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儿教这点书,会单纯么?社会是复杂的,学校也未必是一片净土,在农村教这点书,你就甘心一辈子这样下去么,你看,你大学的专业,全丢了,太不值了!”小雅说着,皱了皱眉头。
“嫣然,我可告诉你,你可别吓着,你的那个指导老师,陆金枝老师,听说自杀了!”
“什么?”这可真是一个晴天霹雳!
“小雅,你胡说什么?”徐嫣然怀疑小雅是不是受了刺激,开始胡言乱语了。
“你不信,等天亮了,你就知道了!”
“你——”徐嫣然看着睡在自己边上的小雅,虽然她在另一头,但忽然感觉小雅整个人都阴冷阴冷的,怪吓人的。
徐嫣然缩了缩身子,她忽然害怕什么起来,不敢合上眼睛。
“嫣然,你怕么?其实,我也怕,真的,我家里的事儿已经很糟糕了,刚在宿舍里,听到动静,刘老师在敲王老师的门,隐约说的就是这事儿,他们都连夜赶到陆老师家去了!”
“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幻听了,陆老师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会那样子呢?”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你,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事儿!”
“嫣然,我累了,睡觉吧!”
徐嫣然哪里睡得着,且不说小雅说的是真是假,就旁边躺着的小雅,徐嫣然也开始捉摸不透了。
一夜无眠,徐嫣然撑着眼皮熬着,等待天快点亮。
小雅酒劲儿上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但睡梦中也是双眉紧锁。
天边开始吐白,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地球新的一天自转又开始了。
在金马中学,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似乎全然被人忘记,今天和昨天,似乎没有什么两样,微风轻轻的吹着,教学楼里的各个教室里,老师和学生们,陆陆续续抵达学校。
虽然各班的上课节奏各不相同,时而飘出抑扬顿挫的朗读课文的声音,间或也有训斥上课不听讲的学生的声音,但,那些声音,是多么的有生气和活力呀,白天的校园比之夜晚的校园,热闹多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同学们,刚才我们分段朗读了这首词,大家都是知道的,这是宋代大文学家,豪放派词人苏轼......”
教室里,徐嫣然拿着语文课本,踱着小方步,正在给同学们上课。
走廊外窗边,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那儿晃了一下,一会儿就消失了。
“好,哪位同学来给我们讲一下,这首词表达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感情......”
徐嫣然下意识的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下窗外,但很快又回到课堂,与同学们互动起来。
“Where are you going?”......
贾晓雅,戴着新配的一副眼镜,手里捏着一只水性笔,快速在讲台前的白板上书写着一些英文句子,嘴里念叨着。
讲台上,她从容的上着课,一年多了,她已经能很好地把控上课的节奏了,此刻,全然看不出她是一个背负着多重压力的人,也一点不像是一个随时准备离开的人,更不像是一个可以在夜里独自干掉一瓶红酒说醉话的人。
“同学们,这些基本特殊疑问句句型,大家一定要多加练习......”
那个身影又飘过贾晓雅所在教室,一溜烟不见了。
“叮铃铃,叮铃铃......”
“好了,这节课,我们就讲到这里,下课!”
“老师再见!”学生们三三两两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东倒西歪地齐声说着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那句话。
每个班级都差不多,学生时代里,永远都是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
下课铃声,对于绝大多数孩子来说,比任何音乐都来的美妙。十年寒窗苦,是一种不得不忍受的煎熬,课间十分钟,如同放风一般,机会难得,一到放学,跟挣脱牢笼没什么两样,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教室,在小学和初中的校园里,更是如此。
“哎哟,终于下课了!”
“哎呀,去去去,你别惹我,我很烦的!”
“走哦,哥们,操场上耍一圈去!”
尽管课间休息才十分钟的时间,但对于那些喜欢玩的孩子来说,十分钟的自由呼吸时间,显得是如此宝贵。
他们一刻也不耽搁,像箭一般地冲出教室,恨不得走在老师的前面,在四角的天空里,学校的操场上狂欢一阵子。
当然,还是有一些孩子,即使下课了也不轻易离开座位的,他们埋头写写画画着,安安静静的,有的仿佛有永远也写不完的作业,有的仿佛有传不完的小纸条,还有的似乎有抄不完的流行歌曲的歌词,还有那些永远也画不完的漫画,等等诸如此类。
“小雅,你,到罗校长办公室来一下!”贾晓雅才从教室里出来,正准备回办公室,就被李尚能李主任给拦住了。
“哦,好的!”贾晓雅应声道。
“咚咚咚”
“进来!”
“罗校长,您找我?”
“是的,贾老师,你,坐啊!”罗校长用眼睛望了一下他那硕大的办公桌对面的小长椅,示意贾晓雅坐下说话。
“小贾呀,你写的辞职信,我看了!”罗校长换了个称呼喊贾晓雅。
贾晓雅半低着头,没说话,右手轻轻地拢了自己耳朵边上的头发,另一只手似乎无处安放,顺势搭在自己的左膝盖上。
“不过,小贾,你这个辞职报告,我批不了的。”
“为什么?”
“小雅呀,你看,你到我们学校也有快两年的时间了”罗校长又换了个称呼,接着说道,“虽然小雅你......”
“呵呵,小雅,虽然,我们学校条件有限,可能,也有很多,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罗校长今天说话有点颠三倒是,欲说还休的休的样子。
“罗校长,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要离开,不是因为学校,而是我家里的原因,请您理解!”
“哦,这个,这个,我也听说了一点,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谢谢!”
“但是,你确定要走的话,那有两点我必须跟你先说一下!”
“您说!”
“第一,你的这个报告我是真批不了,不是我不批,是因为我没有这个权限,你得跟上级主管部门提申请。”
“哦,这样呀,那还有一点是什么?”
“还有一点,这个嘛,是我个人希望,希望你能把这个学期带完了,再提辞职的事儿!”
“罗校长......”贾晓雅抬头看了罗校长一眼,正准备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