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围!”臧先生火气未消,瞪着趴伏在温南浔身旁探寻气息的吴一围怒斥道,“我三番两次想要予你功名,到头来,你却一直都不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
“漠北之事于我何干?我叛出师门之后你又于我何干?你一直都只是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罢了!并且,我只是生在漠北而已,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这是吴一围第一次顶着臧先生的怒火与他争吵,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为了昏倒在怀中的温小姐,“怎么,看不惯吗?既然管不住我,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你有什么资格死在我手里?”
“我连死在你手里的资格都没有?”
“是我不愿杀你。”臧先生叹了口气,“可是有的是方法让你不那么放肆!”
说罢,臧先生聚内力于右手,后随意一挥,吴一围就被这裹着风沙的气息打的瘫坐在客栈后院的围墙边,嘴角渗着鲜血,胸前的衣衫被撕裂,并且很快被渗出的鲜血染红,刚恢复的没几成内脏又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
接着,臧先生当着吴一围的面,提起昏倒在地上的温南浔:“吴一围,我其实根本没必要杀你,我知道你的心在哪儿,折磨她可比折磨你要尽兴的多!”
“臧先生,你不觉得你掳走一个无辜的女子,有失你长者的身份吗?那你和塔克拉玛盟的那是个老头还有什么区别?”吴一围挣扎着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体动也动不了。
“是一个无辜的女孩,可她偏偏就和你扯上关系了,那只能说她命苦吧。”臧先生转身踏着房檐离去,消失前只留了一句话:“剑影山清修地,你能从我手里把她救走,在漠北,我不会再插手你的任何事情,只是你一天救不走她,她就要多受清修地雷水池的折磨。”
可是吴一围从来没有对臧先生动过手,他也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否有把握从臧先生手里救出温小姐。
剑影山,清修地。
这里几乎是剑影山顶了,高耸入云端,这里有着大漠里不曾会有的奇景,桃花灼灼、与世隔绝,这里还有深入半山的一水潭,像是从天而接来的水,还通着雷电。
“父亲,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南边?”温南浔坐在桃树边的石凳上,望着南边,眼眉低沉,心有所思。
“等那是个老头卸任之后吧,至少得做点样子给那十个老头看吧。可是吴一围杀不得,漠北的未来全靠他了。”
“那你又怎么肯定他会钟情于我。最多可能也只是,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吧。”
“他一定会来救你的,他看你的眼神——他从来没有这么看过一个人,满是爱意。他那么重情义,这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可我想离开这里......”
“温儿,我知道父亲可能对你自小都太严苛了,可你成人以后,父亲就再没管过你呀。你想去南方,我放你去南方。你既然答应父亲来管教这个逆徒了,你这都从南疆赶回来了,就多呆一些时日吧。”
“我在南疆过的多逍遥多自在,山脚下、男耕女织......”
“这些我都知道。”
“父亲就不想见一下他吗?”
“他好像不是我们大漠的人吧?关内,江南周环庄,被赶出家门的弃子周暮年。”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是我女儿,我一直在关注着你的事情。”
“也是,我不管到那儿你也能找到我,你三番五次的找我,也就为了和你一起做这个局,把你的亲徒弟套进去。”
“你和他成婚了吗?”
“成了,就随意拜了天地,没叫一人,没太多礼节。”
“连我这个当父亲的都不能知道吗?”
“在我眼里,你从来都不配。”
“你放肆,温儿。”
“你见过哪个掌门的女儿,被自己的父亲拉去驿站为奴?你要带头履行塔克拉玛盟约制度,却把我拉进驿站为奴!我当年才十岁,我可记得盟约上说的是十八岁的年纪方可!你为了你的德高望重,把你亲生女儿当工具?”温南浔控诉至此,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是你,把你自己也当成了漠北制度的工具吧!”
臧先生大惊:“这段记忆,我不是给你洗掉了吗?”
“在我去南边的时候,有一天这段记忆突然就苏醒了,悄无声息的。就在你,提出让我陪你演这出戏的时候,你告诉我吴一围讨厌漠北的制度,让我迎合他,我按照你的话一字不差的跟他倾诉,可那些话何尝不是我想说的。背负这些记忆实在太累了。”
“对不起,温儿!”臧先生想要拥着温南浔。
“不必了,我都再没随你的姓了。我这次答应你回来,是想还了你的养育和授业之恩情,从此漠北没有臧温儿。”温南浔推开臧先生,趴伏在桃花树下摇头苦笑。
“你离开的日子,为父每天都在想你,我比你更加知道南疆比漠北更适合你,所以我哪怕委屈自己的思念,也会放你去南边过着自己想过的日子。包括吴一围,他也可以在南疆获得属于他自己的天地,只是我现在还不能放他走。”
“那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等等吧,至少让吴一围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你是在这里的。”
“他真可怜,跟我一样可怜。”温南浔叹一口气,向着南方望去。
那晚吴一围将十尊吊于房顶的之后,是温南浔出手封了他的五脏六腑。随后臧先生救下十尊,并要臧先生保证吴一围从此再也不为难十尊任何事情。其实臧先生想过,直接把吴一围困在清修地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出来闹腾。只是臧先生一年多以前就数次去请温南浔来助他完成此事,温南浔一直推脱。臧先生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要吴一围通过一次一次与他决战清修地,然后变得更强。这个计划,直到吴一围第二次大闹塔克拉玛盟时才等来温南浔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