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水面,两岸杨柳向后退去。河面清风徐徐,林子宜坐在窗边,手持一卷水经注,没放一点心思在书上。
林夫人为了安全没有独自包一条船,她们一行全是女眷,最好还是乘坐往来的客船。她们一行人上船以后,除了做饭的婆子,剩下的都被林夫人勒令待在房间里。
林子宜独占一间上房,身边跟着伺候的春草。上船的第一日,林子宜不习惯那种晃晃悠悠的感觉,躺在床上吐个不停。春草拿出包好的草药,亲自用水煎了,喂给林子宜。
林子宜害怕晕船连着两天都没怎么吃饭,等到第三天起来,她觉得神清气爽,晕船的反应一点都没了。只是饿的腿软,连吃两小碗米粥,林子宜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才缓过劲。只是这船上的日子太过无聊,林子宜一日日坐在窗边看着两岸的景色,再好的景色也厌了。4
“小姐,你怎么了。”
春草关切的问,原来是林子宜手上的书掉在地上,而林子宜还是一动不动看着窗外。
“小姐,你要不要换一本书。”
林子宜捡起掉在地上的书,递给春草,说:“拿去放好,我不想看书了。”
“那小姐要不要作画。”
林子宜有点无奈说:“我不想看书也不想作画,你到这边来陪我说说话吧!”
春草搬了一个小木凳坐在林子宜的腿边。
“春草,你是怎么下定决心自梳的。”
林子宜还记得有一天,春草哭着跑到自己面前,跪下说:“小姐,春草决定自梳。”当时,林子宜自身难保,就没多过问。
“小姐。”春草平复心绪,说:“春草当时到了适婚年纪,有人托后院的婆子给奴婢说了亲事。奴婢不愿意,又不想拖累小姐,就说自己立志自梳一辈子不出嫁。”
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林子宜也是后悔自己的疏忽,想要弥补,说:“你现在如何打算,我在府里也能说上两句话。”
林子宜还是希望自己身边最亲近的春草能有个好结果。
“谢谢小姐关爱。”春草揉捏林子宜的小腿,缓解林子宜久坐的不适,“春草早就看开了。有时候夫君有还不如没有。”
“你怎么能这样说,春草,女子一人在世上行走总是不方便。有个男子也能为你遮风挡雨。”林子宜居然不知道身边的春草什么时候,生出这般可怕的心思。
春草倒是坦坦荡荡地说:“小姐,你若是在茶馆里坐上两日,就明白了。好的夫君能挣银子养活一家人。不好的出去抽大烟养戏子把家底掏空,赌博欠下一屁股债,全家老小一起投河的也是。”
春草给林子宜倒上茶水,才继续说:“奴婢不愿意去赌,赌自己会遇到一个好夫君。奴婢有手有脚,一辈子做活也能养活自己。”
“那你老了呢?”林子宜追问。
春草挂上浅笑,似乎已经想到以后的日子,说:“那时候奴婢就带着自己的积蓄,回家乡置地盖房,收养个孩子给我养老送终。”
春草的这番话让林子宜沉默良久,春草这样想没错,至少她找不出来错处。那自己呢?自己的夫君远走他乡,她孤身一人这般默默等候。等到夫君归来,夫君还会是那个为自己画像的少年人吗?
一直到下船,林子宜心中都装着心事闷闷不乐,没有在感到行船赶路的不适。
下了船,林夫人林子宜一行人又换了马车继续赶路。这次的路程更不舒服,一整天都坐在赶路。晚上在客栈住店时,林子宜双腿无力,只有被春草搀扶着才能行走。
林子宜原本想打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景色,只可惜刚掀开,灰尘就劈头盖脸而来。她被呛着,咳嗽个不停。春草在一旁又是喂水又是捶背,林子宜才缓过来。
剩下三天的路程,林子宜老老实实呆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第四天中午,赶了一早上的路,林子宜有点饿了,吃着路边买的果子。
“京城到了。”车夫在前面喊了一声。
林子宜放下手中的果子,掀开帘子,把头伸出窗外。外面只有一些房屋什么的,连一个城墙都没有。
原来这就是京城,天子脚下。林子宜也不敢再掀开帘子,直勾勾地看着外面。她揭开一条缝,凑近了仔细看着路边的一切。路边有她熟悉的南货店,也有杂耍泥人糖葫芦,和许多她根本没见过的。
马车走了没多久,就拐进一条小道,两边也没有商铺,只剩下一个又一个小门。小门旁边还站着两个石雕。
最后马车停在一个小门前面,林子宜跟在林夫人身后,绕过照壁,才进到院子里面。
林夫人打量着,有些不满说:“东翰就住在这里。”
许府的老管家回话说:“京城什么都贵,少爷能找到这样齐整的房子也是不易。”
林夫人看不上这个小院子,但京城什么都贵。她说:“东翰还是这般好强。”
“这个院子有三进,少爷说您喜欢清静,给您收拾了最靠里的院子。”老管家一边带路一边说:“少爷不容易,这个院子还是少爷跑了好几天才租下来的。”
“租的。”林夫人不敢相信,问:“东翰买院子的钱都没有了吗?”
老管家看着身后只跟着林子宜,才解释说:“少爷刚进翰林院,不好太过。”
林夫人脸色难看地说:“这事我做主。东翰成亲必须在自己的院子里,这院子我做主给他买了。”
老管家也是看着林夫人长大的,知道林夫人也是个脾气硬的,只说:“少爷说你们舟车劳顿,让老奴备好了热水饭食。”
“东翰真是越发周到了。”林夫人很满意侄儿对自己的关心。她也是累的不行,把老管家打发走,就歇息了。
林子宜住在林夫人旁边的西厢房,洗漱干净后上床好好歇息。醒来的时候,林子宜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头也晕沉沉的。
春草扶着林子宜靠在床边,说:“小姐,您睡了一下午。快点起来吧!夫人和东翰少爷坐在主院等着您开饭呢?”
林子宜急忙起身,打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