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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大地之女的悲剧

“陛下!舍卫国的事有结果了!”乌鸦赶来报告。

“太出乎意料了!没有走向陛下的预料,公主没能与唐和尚成婚!”

“公主还是假的,是妖怪变的!”

“真公主找回来了!怎么办,陛下?还要不要去舍卫国?”

“当然不去了!演变成这样,还怎么兴师问罪?”

喜增静静听着它们说话,他暂不表态。

有侍者急急赶来,“陛下,舍卫国国王有急信。”

喜增拆了信。

读完,闷闷叹了声,似乎遇了难题。他以手指敲着书信道:“舍卫国的国王说,真正的公主回来了,希望我能按照婚约迎娶她。你们说,怎么办吧?”

乌鸦们大为吃惊,居然问它们。

“陛下,既然真相大白,您只有把公主娶了。”

“我们陛下是他们弹丸小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想退婚就退婚,想结婚就结婚?”

“陛下把问题抛给我们,明显不愿娶公主。”

“我会去舍卫国,而且立即动身。”喜增决定道,“这个遗留问题,只有我亲自去解决,才不会落人口实。”

惊闻戒日王亲自驾临,舍卫国国王及全体王室心惊胆战地迎接。谁都知晓,戒日王因婚事而来,而这段婚约闹出了不少风波,公主反复无常,戒日王是要降罪,还是选择原谅,都成民间热门的猜测。

喜增不听国王任何解释,只有一个要求——与公主会面。

尽管名为会面,却出于礼数,在宫室中拉上了道厚厚的布帘。喜增站在布帘前,听见帘后传来脚步声,以及首饰叮当作响,知晓有女人进来了。

即使见不到面,妙容公主仍然盛装打扮。或许在她心中还有幻想,会谈之后,对面的人会马上带她走。公主流着眼泪诉说自己的遭遇,提出退婚的不是她,抛头露面射箭招亲的不是她,都是妖魔变作她的模样,故意败坏她的名声。她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喜增一人。

“我可以起誓,我的身子依旧清白无瑕,如同纯净的月光。陛下不信,我可以用任何方式证明,哪怕如悉多那般投入烈火。请您给我证明的机会,请您务必相信我!”公主声泪俱下,抽泣使得她的话语断断续续。

喜增听得明白,虽只闻哭声,也能感受到帘后女人那颗真诚的心,她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她说的话是真的,喜增每字每句都相信。

“我相信公主的清白,从一开妈我就不曾怀疑过公主。”喜增说道。

从公主被掳走后,他就知道了,是什么妖怪干的,经过怎样,他都从乌鸦那里打听到了。

公主惊喜,笑起来,抹掉脸上的泪。

“可是人民不会相信。”喜增接着说。

这句话让妙容公主一下子又跌入冰窟。

“人民不会相信那些事是妖魔所为,他们会永远记得是公主自己的行为,他们甚至会在多年以后,仍对公主和妖魔的关系津津乐道,就像议论悉多是否与魔王有染。”喜增平静地说。他的话只说到此,布帘后的人连哭声都没了。

悉多的故事非常有名。悉多是大地女神的女儿,她美丽、贞洁,嫁给圣君罗摩为妻,魔王看中了悉多的美貌,把她掳走。一年后,罗摩才将她救出。罗摩怀疑妻子的贞洁,要与她断绝夫妻关系。悉多为证明自己不曾被魔王玷污,毅然投入火中,大火不烧她,诸神为她作证,罗摩与悉多终得团圆。

然而回国后,国民却议论纷纷,他们始终认为悉多服侍过两个男人,在魔王后宫住过一年,居然不知羞耻地回来了,悉多不配为王后;而罗摩竟允许那个女人回来,还与她住在一起,男人的尊严已经丧尽。这种议论甚至威胁到罗摩王位的合法性,罗摩不得不将悉多赶出宫廷,放逐到森林中。悉多此时已怀有身孕,在林中哭泣,蚁蛭仙人闻到哭声,把她收留。悉多向仙人讲述自己的遭遇,仙人根据她的经历,写成一部著名的叙事长诗——《罗摩衍那》。

多年后,悉多的儿子长大,在城中传唱《罗摩衍那》,引起罗摩注意。一番波折后,父子相认。悉多十分欢喜,以为罗摩很快会把她接回身边,但等来的却是罗摩的拒绝。罗摩告诉她,人民对她仍有怀疑,要想回宫,必须当着所有国民,就像当年投入火中那样,再一次证明自己的清白。

罗摩三次抛妻,悉多对丈夫终于彻底失望。她呼唤大地女神,大地裂开条缝,悉多跳入裂缝,重回母亲怀抱。

这个故事影射出所有女人的悲剧命运。无论她们是贱民,还是王后,贞洁是她们的生命,丈夫是她们的生活指望,尽管她们足不出户,从未见过她们的外人却能用语言要她们的命。

“我明白,一个是非缠身的女人,不适合做王后,更别说戒日王的王后。”公主低声说。

喜增为她轻叹,“公主是聪明的女子。罗摩爱着悉多,为了人民,不得已放弃所爱。假如我是普通人,不会有这么多顾虑。”

布帘背后一片沉默。

喜增相信她能体谅,她已经明白其中的道理,现在只需下决心表态。

“我不会使陛下为难,不会纠缠陛下的。”帘后的女人突然说话,“再见……不,其实我们从来没见过面。”

喜增听到叮叮当当的首饰声响,以及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公主离开了。

“公主,以后你有何打算?我给你恩典,除了和我结婚,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从今往后,公主就是我的妹妹,不再是舍卫国的公主,而是统治五天竺的帝国的公主。我将赠送五百盒珠宝给你作为嫁妆,禁止任何人对你非议。”趁她没走远,喜增喊道。

公主没回答,似伤心得不愿说话。但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没了。除了和你结婚,我这一生都没什么愿望。那个故事的结局——罗摩与悉多的故事——罗摩失去了悉多,他后来放弃王位,投河自尽了。愿陛下的圣君之名永载史册!”

首饰声更响,公主迈开大步,终于离去。

喜增还站在布帘前,却松了口气,这件事已解决妥善。

离开舍卫国前,喜增听说了舍卫国公主出家的消息,一代佳人从此与古佛青灯相伴,对她来说,其实是个好结局。

“陛下,唐和尚早已离开舍卫国,往金平城去了。”乌鸦前来报告。

“金平城吗?好啊!金平城的三位魔王会收拾他们。”喜增很放心,“我们回曲女城。”

“对了,佛诞日到了,金平城信佛的多,现在那边很热闹。陛下的新剧也会在佛诞日上演,对吧?”乌鸦欢乐地问。

喜增笑道:“你们想凑热闹,去金平城看看?去吧!”

乌鸦们高兴,“不用陛下吩咐,没有佛诞日,我们也会去的。因为我们要监视唐和尚!”

“顺便帮我找点儿东西。”喜增神秘一笑,给乌鸦们下达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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