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上了一座山,小青山。
这是他们一起爬过的山顶。
六月盛夏时节,山上草叶疯长,翠绿如翡,现在却已经是荒草杂生,老树突兀了。
一路攀着蜿蜒陡峭的石阶到了山顶,从假石堆再往前走,穿过几棵矮树,踩扁无处落脚的杂草从,就到了山崖边。
以前枝叶如墙,现在两旁都没了遮拦,可以清楚的眺望远处。
山脚下,城市是那么渺小,高楼,灯火,穿梭的车流,排排槐树,万物都那么渺小。在黑夜里像个不真实的伊甸园。
如果自己从这里跳下去了。
或许就可以和怀锋见面了...
星星在天上越来越亮,早早觉得自己该回家了。柴阿姨可能会担心自己,自己已经在家呆了两天了,还不吃不喝的,还不让她告诉父亲,她看起来有些慌乱。
早早将围巾紧了紧,尽管脖子缩得有些僵硬了,还是感觉很冷。1月里山顶的风好像总能从四面八方吹进骨头里。
最后看了一眼山下的风光,从原路折返。小山里没有路灯,四下漆黑一片,只能望着山脚下的灯火,摸着石阶左侧的副手慢慢往下走。
山林全部被黑夜包裹,脚下的石阶也没有完整轮廓,早早却仍不愿拿手机出来照个亮,只是扶着扶手一步一摸索的前进。浓郁的黑暗很吸引人,好像能给人一些安全感。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山下。
早早觉得肚子很饿,但是看着街边那些零星还开着的快餐店和烧烤店,看着那些玻璃门上所贴的广告中,被放大的颜色艳丽新鲜的食物,又觉得一阵反胃。什么都不想吃。
还是回家吧,父亲在那晚之后,第二天就去上班了,没再回来。应该是对自己很失望吧,自己骗了他这样大的事情,自己确实是太不懂事了吧。
走了一阵子,又觉得双腿很乏,附近已经没有什么车辆经过。不是很想打车,也不想坐公交。
想坐怀锋的摩托车,想在后面抱着他,很奇怪,无论开多快,无论怎样转向,那种感觉都很安全。
再也坐不到他的摩托车了呀。再也坐不到了。
感觉有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自己怎么又哭了。
....
这一天,刚到学校就被吕老师叫去了。
淇淇和早早从办公室回来,迎面有四个女生站在了对面,不用抬眼看,就知道是谁。因为那个身影实在是挡光。
“这就是我们比赛上的歌神,只是那么多人期待,还不是第三名。”巩葳蕤的粗嗓音听着让人极其难受。
早早扫了一眼,旁边三个女孩里果然没有王悉晴,淇淇说她比赛后就休学了。和淇淇继续往前走,完全没有理会她。
但淇淇却生起气。
“巩葳蕤!难道你的成绩很好吗?!难道你比我们强吗?”
“呵,我是不好,但我是背景不好。”她用鼻子粗声一哼。“一路上都是内定的人选,我们都以为她要拿冠军呢,结果背后也不强嘛,才内定了个第三。我怎么记得她说要替某个人夺冠呢?”这些都是王悉晴回来后告知她们的,巩葳蕤深信不已。旁边三个学妹也频频点头。
“早早本来就是第一名!只不过因为!...”淇淇气愤的叫,却忽然说不下去了,偷眼看看早早。
“走啦。”早早没什么变化,只是柔声说着,手里拉了一下淇淇,继续往前走。
“你管她们做什么,残兵败将,乌七八糟...”
“早早...对不起...”淇淇却为自己引起伤心事内疚。
“没事啊。”
“没事的,因为一场意外,我已经接受了。只是一场意外,不是任何人的错。回不来就是回不来了,不用这么在意我。也别在意她们,这样的人太多了。”早早淡淡说完,拉着她回到教室。
“哦。”淇淇放下心了,又觉得有点委屈。
可是以前的早早不是这样的。以前的早早遇见这种挑事的混蛋,面上也不生气,因为她骄傲的像一只猫咪,伸一伸尖利的爪子,再优雅的摇摇尾巴,敌人就已经全倒下了,没倒下的也早已落荒而逃。她就是有那种藏在柔软外表下的锋利和傲慢。
但现在淇淇看不到了,她好像失去了颜色。她明明有一头浅茶色的长发,白皙胜雪的皮肤,漂亮而清澈的眼睛,穿着甘蓝色的校服,坐在自己旁边。
可淇淇就是觉得她是灰色的,毫无波澜和起伏,像一潭死水。永远都是一潭死水。
还是因为打击太大了吧,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呢,淇淇有点难过的想。
“做完了吗?”早早忽然扭过头问。
“啊!”发呆的淇淇又吓了一跳,去看自己面前的习题。就差一道选择没填了。
“做完了,要检查吗?”
淇淇写好后才回答。早早却也没揶揄自己,只是将手里看的练习合上,开始收拾书包。
“不了,我们去吃冰激凌。”
“哎?”
...
出了校门四百米就能看到一家火爆的冰激凌店。
两个人总来这里坐,这是一位学长毕业后开起来的,在莘子这里开了大概有五六年了,依然火爆如新。
放学时候更是客满,早早要好了冰激凌,和淇淇坐到透明橱窗边,看着放学下班的行人,接踵穿行。这是他们以前常做的事。
莘子高中是香城所有初中生都向往的地方。
至少淇淇是这样认为的,自己的老爸也是如此。
教学楼足有六层。教学楼对面是漂亮的长廊,操场的塑胶跑道看起来是新的,听说隔两年就会翻新一次。
花坛里是盛放的菊花和丁里红。围绕着场地的还有篮球场,图书馆,音乐厅和游泳馆。
所见的一切都让她兴奋不已。
“呦~”一个声音从身后挺远的地方传来,听着有点耳熟,但关自己什么事。淇淇继续往上走。
“苏淇同学?”
那个声音更近了,淇淇快步往前,淇淇不擅长运动,两条腿有些倒腾不过来。
“你怎么不理我呢?”他还是逼近了,伸手抓住了淇淇的后衣领。
淇淇扭过头,有些不耐烦的瞪着来人。
那家伙放开淇淇衣角。他头发打着发胶,梳得乱糟糟的炸起来,穿着新校服,看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只是说话的语气依旧讨人厌。而且身后还跟着那几个同样不怎么地的好哥们。
“干嘛?”淇淇扭过头看着墙,不愿意理会他。
“这是爱哭的淇淇鬼吗?”
薛小磊这几个家伙,在初中就喜欢欺负自己,虽然学习好,脑袋聪明,却是人品欠缺得很。
淇淇这嘴笨的丫头,气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想扭头继续走。薛小磊却一步一步走了上来。
“你也能上莘子?”他站在自己下面一节台阶上,站在自己面前,却比自己还要高一点点。语气里充满好奇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