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害死了他,你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她忽然上前,毫无征兆的将早早推了一把。
早早坐在地上,看到怀锋的母亲扑到了自己身前来,胡乱抓着自己衣服。
“你为什么要他去s市,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你将他害死了,你还可以去找别人,可我只有这一个儿子!”
她从来是没有见过怀锋的母亲的,但是听怀锋说起过,妈妈是个很善良的人。也确实,很爱他啊...
“阿姨,别这样。”有人将拉住母亲。但是似乎更激起了阿姨的怒意。
“还有你们...”她又看到了在一旁站成一排的几个人,双手抓上了最中间的,潮虫的衣裳。
“你们为什么让他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怀锋,为什么只有他死了...”
“冬芝!”
是怀锋的父亲,他沉声呵斥一声,他的嗓音也很沙哑,但是让母亲的嘶喊,变成了哭诉。变成了抽噎,变成了抱怨,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将怀锋还给我...你们将他还给我...”
母亲跌坐在地上,双手却拍打地面,她是那么瘦小,完全不是怀锋所说的...那个很强大的母亲。
“你们将他还给我...我养了他这么多年,他已经21岁了...
他才...21岁啊...”
所有人都不再劝了,不再拉了,都沉默着,听着母亲抽噎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将双手也落在了地上,那双手占满了灰土。
“早早,我们走吧。”阿发从后面拉早早的手臂。
早早却还是不动步子,只是任由他们拉扯着。
“让我看看他,让我看他最后一面吧。”
所有人都放弃了,母亲也不再去看早早。这一闹似乎抽掉了她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她突然就什么都不说了,在怀锋父亲的搀扶下艰难的站了起来,往回走。
还有仪式没有举行,儿子的遗体还没有火化,自己要将他送走。
或许她只是需要为这几日的不解和痛苦找一个出口,而早早...也需要这些恶言恶语,击中一些她的内疚...
早早还是远远的看到了他。
他在鲜花里安睡着。
出了殡仪馆,太阳还是没有出来,但是风止了。
几个人都没有骑摩托...都是打车来的。此时跟在早早身后。
“你们回去吧。”
......
叔叔和阿姨带着那个装着怀锋骨灰的石盒回了他的家,他从出生到成年的地方。
早早和淇淇回到宿舍,补拍了早早生病坐在休息室的视频,才收拾东西返回了香城。
少女海岸的工作人员也都离开了,粉色的走廊里,只有清晨的阳光和两个人的脚步声轻声交流着。
走过的走廊,走过大厅,走出水池里池水结冰的院子。一直送到大门。
但是门口那个爷爷还在那里。他坐在亭子里睡着了,双手伸在两个袖口里,头上还呆着帽子。
他一定很冷又很孤单...
早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到家的,淇淇一直陪着自己,上车,下车,买票,吃饭,她都像个老妈妈一样操心着。
直到将自己送到家门口,淇淇才打车回去。
“早点休息吧。”
“你也是。”早早从运动包里翻出钥匙,开了门。想说我没事的,却觉得简单的几个字也说不出口。
屋里的灯大亮着,
父亲坐在沙发上,双臂抱在一起,翘着的二郎腿一动不动。
“你去哪了?”
茶几上摆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看过去,原来是那个小奖杯,还有证书。早早才想起来,回来的时候自己随手放屋里了,没有藏好,看来被爸爸发现了。
父亲像一座塑像坐在那里,但是能看得到的气愤的分子在他周身闪动。
“你过来。”他推了一下眼镜,声音的说。
早早不太愿意过去,但还是一步一挪走了过去。
“说说看。”老爸指指桌上的赃物,声音听起来已经及其克制了。
“爸,你别问了。我今天很累。明天再跟你解...”
早早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像嘴唇被粘在了一起。很半天,才说出话来,扭过头就要回房间。父亲却对这个回答更不满意。
“你很累?你当然累了,你瞒的我很累对吧?”他忽然站起来。
“你告诉我这两个月的集训你在哪?根本没有什么集训!!我都说过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早早让池金鳞意外的什么都没说,只是垂着头。
“你说话啊,你不是很有主意吗?”他声音好大,让早早觉得好吵,让屋里忙活的柴姨都忍不住心慌的来看看。
早早抬起头,毫无表情的望着他,依然什么都不说,这反应反而更激怒了池金鳞。
“你,真是你妈的好女儿!”
早早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也渐入了沉默,他们很少提及母亲。早早的眼睛又湿润了。但是父亲低下了头,没有注意到她的憔悴。
“你讲完了的话,那我回去了。”
“滚,滚滚滚。”
早早拖拉着拖鞋,有气无力的上了楼,轻声关上房门,过了一阵传来水声,又过了一会灯就熄了。
这家伙真的是累了?遇到了什么不顺利的事?
那也是活该。
池金鳞看了看早早熄灯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墙角的钟表,才十点。自己在家的时候,知道这丫头的习惯都是十二点以后才睡的。
明天还有一个会议要开,自己也该睡了。自己这个女儿是真的大了,等下次有空闲时间,再好好教育教育她。
因为从小到大早早的学习成绩就不错,便对她挺放心,池金鳞现在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忙于工作了...
早早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手机丢在床上。手机背面朝上,是一个白色磨砂,写着“拯救世界”四个字后面带一颗红心的手机壳。
床上挨着墙的位置,放了一排娃娃。分别是小猪怀锋,河马怀锋,小蜜蜂怀锋,史迪仔怀锋和小白兔怀锋。
是六月末自己过生日的时候,怀锋给自己抓的。怀锋这家伙真的很厉害,自己和武玥几个家伙都没抓到的时候,他只用了一袋子币,已经给自己抓了五只。
为什么要离开自己呢...
在自己最离不开你的时候...
这也...太坏了吧...
早早抹了抹脸上的潮湿,应该洗洗睡了。
从淋浴器花洒里刚洒出来的水好凉,冰针一样刺在肩膀上,从腋下流到小腿,让每寸皮肤都收紧了,忍不住打抖。
早早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捏住调节器,将水流开到最大。冰水哗啦啦的砸在身上,砸在地上。
父亲坐在楼下离自己比较远,应该听不见这水声以外的声音了。
刺骨的清水浇灌全身让早早锁紧了脖子,感觉到不断涌出眼睛的泪是热的。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离开自己?
因为自己太幸运了吗?因为自己拥有的太多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可以不要少女之心的名次,第一次海选就淘汰也好,不需要长得漂亮,就算从来不会唱歌也好,没有任何才能也好。
或许是现在的生活太优越?如果把怀锋还给她,两个人住在地下室,一生都在街边唱歌卖艺也好,露宿街头也好,三餐不饱也好...
即使那样和现在相比,也是快乐百倍的日子啊...
想跟他永远在一起生活。可是还从未有,已经...不可能了。
现在自己要怎么办啊...
感觉心缺失了好大一块,身体也缺失了好大一块...
自己该怎么生活下去...
明天要用什么表情去学校...要怎么见旺火的大家...武玥会收拾好怀锋的东西吗?他的东西并不多,他总穿那么几身衣服,他的吉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