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是一片白茫茫,我身处无穷无尽的白雾里。耳畔不闻任何声音,不记得是从何时何地上的这趟列车,不晓得列车的终点站是何方。这座列车没有车头,没有车尾,车上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一切就好像在放一场电影,一场通往天堂的电影。
列车驶入隧道,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像是被墨汁蒙住了眼。还没有适应,浓稠的黑暗开始搅动,连带我的意识也跟着天旋地转。紧接着,后脑勺仿佛遭受了一记重拳,我猛地睁开双眼,头昏脑涨,视线有些恍惚,混沌之中仍是黑暗。
“唔……一场梦。”我轻声呢喃,以为梦醒了,天还没亮。伸手去摸床头灯的开关,却发现床上坑坑洼洼,像石板一样硬。继续摸索,手下全是泥土,石子硌到我的双手。
“这是哪?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有些惊慌失措,茫然望向四周,眼里只有不见五指的黑暗。
我用力撑起身子,黑暗像浓雾一样蔓延到我的全身。我祈祷着,希望有人能与我说话,希望这只是一场较为真实的梦境,希望能看到一点光亮,希望我能回忆起什么。
一点点就好,我看向虚空,虚空之中却没有任何回应。
在我濒临崩溃之际,一个拳头大小的光球从胸膛中钻出,散发着微弱的光亮。那一刻,我感激涕零。恍然醒悟,以为自己明白了光明的意义。(其实只是冰山一角)
看着光球随我意志在空中荡来荡去,简直妙不可言。我把它看作是光化作精灵,在这黑暗之地陪伴着我,指引着我。
我的食指与它轻轻碰触,没有热量,却能感受到温暖。控制光球飞向远处,细微的光亮艰难曲折的照亮四周。我能看见的,唯有一颗颗姿势诡异,恐怖阴森的大树。
黑天墨地,这宛如被黑漆掩盖了颜色。在这连月光也不曾停留的地方,色彩果然都是奢侈的。黑色的天空像是巨大的棺材板,重重的压在我头顶的天穹之上。我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的粘稠,堵在肺里,呼吸沉重。大大小小的问题根本得不到答案。我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这里不会是最终的归宿。
这真的不是梦吗?我无数次问自己。这里的景色似曾相识,可能是梦到过,自己也曾身临这孤独的黑暗当中。
我用手掌不断按压揉动着太阳穴,想要努力回想起什么。可是我的过去,我曾经做过什么,难以忘怀的,生命中重要的或是不重要的记忆还是向我远离了。
我期望它们只是被尘封在脑海深处的某一角落,但是任我努力搜索,脑袋如何疼痛撕裂,却总是连记忆的一角也够不到。
“为什么会这样……”痛苦像是无尽深渊,我总是坠入其中无法自拔。黑暗像是找到突破口似的一股脑压了上来。我的身体蜷缩着,耳边出现不可名状的低语。黑暗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蔓延过来,漆黑的天空与大地相融,将我紧紧包裹。
我的四肢无法动弹,感觉芒刺在背般惶恐不安,心跳加速,艰难喘气。感觉自己像犯了心脏病,随时游荡在生与死的边缘,踏错便会坠入万丈深渊,永远长眠。
做深呼吸。我说服自己冷静下来,尝试活动自己的食指。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黑暗渐渐褪去。我用力撑起身体,坐好,努力保持清醒。此时,光球变成了巴掌大小的火焰,跳动频率和心脏的频率一样。
我无助的望着黑暗中摇曳着的火光,联想到某个即将消逝的灵魂,孤独的想要一份依靠。
我想那就是我的灵魂,象征着心灵的脆弱,生命的渺小。但只有它在此时陪伴着我,我感激不尽。
“我不会死,我会努力在这片黑暗中活下去。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我安慰自己,双手撑地站了起来,看着火焰如同我的斗志一样越烧越旺。一阵阴冷的风吹过,火焰几乎熄灭。同时我的心底泛起一股凉意,不由打了个冷战。
“阿嚏!”我醒了醒鼻子,原来这火焰连通心灵。罢了,还是想不明白。我摸索着前行,地上没有路,只有石子沙砾。我走到一颗大树前,近在咫尺的树皮和树根就像被烧焦了一样,形成诡异的扭曲。
一路上我亲眼所见,地面上生长的几乎全是蘑菇、杂草、针叶林以及长满荆棘的怪树;亲耳所闻,只有鬼哭狼嚎一样的风声,由远及近。
我庆幸自己没有遇到危险,或许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因为某种报应,被带到这里受罚。
我将紧扎的领带解下来,这样身后哪怕出现恶鬼,也不会把自己勒死。领带不至于现在就扔掉,于是系在手腕上,继续前行。
“呜……呃……呜呜……呃……”
“呜呜呃……呜呜……”
“什么声音?”我放慢脚步,继续接近声源确认是否听错。拨开一根根挡人的树枝,我停在一棵能够隐藏身体的粗壮大树后面。我已经十分确定,那就是女生的哭泣。冷风吹起一身鸡皮疙瘩,我斜倚在大树后面,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
我心中总有不祥的预感,想要马上离开。脑海里却回荡着另外一种声音:你还没有看清楚呢,你难道不想弄清楚那是人是鬼吗?
这时一股强烈的兴奋与恐怖相互交织的奇怪感觉涌上大脑。
到底是人是鬼呢?我想我可以选择做个懦夫,或者为自己的胆大妄为付出代价。
“我就快看到了,就看一眼。”
“不行!”
接下来我做的每一次决定,都会有另一个声音立马否决。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将脚步和动作放的很轻。火焰穿过浓浓黑暗,我看得格外仔细。
“在哪呢?在哪呢?你倒是出来呀!”我在光亮之中仔细寻觅,却迟迟看不到哭声的源头。多巴胺的作用已经退去,我胆战心惊,把手中的领带攥成了一个球。
“见鬼……我真是疯了!”突然之间我后悔了,停下动作站在原地。
猛一回头,哭泣声就近在我面前不远处的黑暗之中。不由一阵毛骨悚然,我心想:她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