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公主殿下花容失色,但平常的教养并没有让她喷出嘴里的茶水。
“对呀,我之前建了一个马场,邀请函都已经附在早就限量送货上门的香粉里面了,时间就是今天下午。”傅凉磕着瓜子翘着二郎腿,完全就没有三日之限马上就到的威胁感。
“可是如今这瑞雪纷至,各家公子小姐如何受的起这簌簌寒风,天寒地冻呢?”公主操起心来,这小凉好不容易举办了这么一个,要是招待不周,使傅凉的名声受损,那可如何是好。
“无妨,我已命马场搭起高蓬,前几日就已经建好,可以说比你这宫殿还要暖和。”傅凉打量了一下这寝殿四周,银丝碳在炉子里烧着,可也并不是非常暖和,公主殿下这种怕凉的体质,拿着一个暖手炉怕是都不够。
“不过,今年冬日你宫里为何没有去年暖和了?年关了,内务府给各宫发的银丝炭都是按照往年的量来的吗?感觉今年质量并不好。”因为公主的体质,皇上照顾要给公主府的炭火量加一倍,按理说应该是富富有余的。
“没什么,只是少了一倍,今年宫里为着边疆打仗,就省一点,我原本也不是什么大病,也就自减一倍的炭量。”公主不甚在意地说。
“胡闹,怎么能在这上省!”即使是压低了声音,寝殿外在旁候着的宫女听到那一声“胡闹”不免惊的震缩了下。
“小点声吧,没什么的,我也可以让人到外面采买去。”
“不可,我还有些兽金碳,明儿就差人送来。”傅凉把这事记下来了。
……
主楼
“小姐,有人拜访,说是姓白。”紫苏进来传话,俏丽的脸上表情有点诡异。
“知道了,请他进来。”傅凉的主楼并不是铜墙铁壁,既然他如此敞亮地从正门进,那她就请进来。
白逢生看见院门的守卫得到命令就请他进去,收起手里的火枪,便顺由侍卫的导引到了傅凉所在的四楼。
一路上看见的侍从不论男女都未抬头与他对视,白逢生知道他们都是受了一定训练,除分内之事,不关心其他一丝一毫。
傅凉趁他们传话的空档,亲自到中厅烧烫了一壶水,拿出当年老和尚送她的紫砂壶,让壶盖子挤压烫水晕染壶身。
白逢生刚到中厅就看到了这幅场景,傅凉正捧着壶端详,好似才看到他。
白逢生自觉地坐到她对面,合了合衣襟,“今天……”
“今天您来了,敬备菲酌,只做得几道家乡好菜,望您赏脸。”傅凉扮猪吃虎有些上瘾,低眉顺眼地讲完这句话,把壶放在茶船上。
白逢生哪能看不出她的打趣,只扫了一眼她的手,“哪里,今日我本就没有下拜帖,仓促前来,是我唐突,不过确有一事需当面问询”,随口就如此平淡地回了话。
傅凉挑眉,好似惊异于他的话一般,“哦?请讲,我一定知无不言。”
白逢生想起昨天去地下暗室看到的场景就忍不住叹气,一众机关七零八落,能触发的触发了个遍,档案倒是没有翻乱,只抽走了几个档案。
想起她搞得满地鸡毛的暗室,白逢生一张天生温和的眉眼忍不住皱起来,额上爆起几个青筋。
良好的教养还使是他镇定下来“您昨日是否登临我府上,在下只因事务繁忙无法抽身,疏于接待,望您谅解。”想起昨日看到的情况,白逢生就发愁,自己是怎么招惹这个魔头的?哪有人在进入麒麟堂暗室后还留下五瓣花的标记挑衅的?白逢生当时有些气急,深呼一口气后冷静下来,深知这是对方的“明示”,并没有轻举妄动。
傅凉听着话里的倒刺,微挑了一下眉,想来他是已经看到昨天给他的小礼物了,看他如此这般也不觉饶有兴味“是的,我昨日也有到白府拜访,白爷您没有疏于接待,我已经很尽兴了。”
她昨日去地下暗室后发现有许多机巧的机关,她先是没有轻举妄动,这些机关是为了保护档案而存在,那么存入档案的人是可以自由行动而毫发无伤的,一定有全身而退的方法。
但她不想这么做,最好是能动静大到第二天白逢生就上门问罪。
根据傅凉所有的机关常识,她挨个触发了它们,拿到了自己想要查询的档案,还骚包地留下了假冒伪劣的麒麟堂的五瓣花印记。
白逢生也是根据她故意留下的脂粉香气找到了始作俑者,还是身边一个丫头闻出了他身上沾染的脂粉香气,隐约地揶揄他“白爷也有心上的姑娘了?”,白逢生反而问她“你知道这是哪家店铺的脂粉吗?”,丫头见他一直皱着的眉头现在更能夹死一只虫子,便回他“当然知道了,我还知道这肯定是不寻常的大家的小姐,因为这是凝胭馆新出的香粉’烟华’。”旁边一个正给他倒茶的小侍女也插话进来“对对,上次诸葛家的小姐来时,就抹了烟华,她还告诉我们这次烟华只放售给几位小姐,她得了高兴好久呢。”
白逢生后面就没有听女孩子们激烈的讨论,凝胭馆……那个傅家开的商铺?
一切明了了,人家发现了,找上门来了。
“看你这样子像是已经想明白了。”傅凉看着他渐渐转明的神色,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想让他明白的部分。
“话不多说,我要那小丫头的身契”傅小姐把手覆在了刚封壶过的紫砂壶上,手指有规律地一点一点。
这丫头可是堂里精挑细选专门刺探傅家的,虽然这些人与上层都是单向联系,自己也从未见过底层的杀手,但对于傅家人他谨慎再谨慎,他知道这丫头伪装、暗杀、刺探样样精通,就这么容易折进去了,他还真是不甘心。
“我麒麟堂的人,都是签了死契的,您随便就赎走,这不符合规矩。”白逢生做出为难的样子,他说的本来就没错,如果他不想放,谁也不能赎身。
“我知道,白爷”傅凉早就料到,即使只是底层的杀手麒麟堂也不会轻易放手,签了死契,那生死就都是麒麟堂的人。
“您看看这个,说不定会改变想法的”傅凉突然拿出刚放置在一旁的壶来。
傅凉注意到,一进中厅,白逢生就时不时地瞟一眼弥勒佛肚子似的紫砂壶,色泽光亮沉稳,看他这样子知道他识货,自己也算没白准备这么一遭。
……
“小姐,确有一人在那时与席爷有接触。”紫苏被派出去了半日,终于在晌午之前回来了,毕竟还要吃饭呢,外面的馆子哪有楼里的厨房做得好。
“什么人?郎中吗?”
“不是,是南城的一位玄先生,我们打听了一下,附近的人都说他本来是给人看病的,是那种神叨叨的病,不过最近早出晚归,挺神秘的。”紫苏右眼皮一直跳,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不太吉利。
“南城玄师傅,我知道了,我会派暗卫去查查,你去吃饭吧,眼皮都饿抽搐了。”傅凉把这事放心上了,摆摆手让紫苏去吃饭。
紫苏想反驳一下,眼皮抽搐怎么能是饿的呢。“诶?我不是……”
“去吧,今天做了熏鱼,是你爱吃的。”傅凉有点累了,让紫苏去用饭,自己一个人留在内卧。
“对了,别忘了找时间把我存的兽金碳进给宫里各宫一些,以后,就常进吧,记得,要亲自看着他们把公主殿下的名字登在册上。”吩咐完就躺下了。
揉了揉太阳穴,傅凉这几天被各种信息塞得爆炸,脑袋一直在转,没有一时空闲。
经过这几天对南方各家族的探查,席斯年的身份基本可以确定,但他来京城的目的一定不只是为了玉佩这么简单。
而她在麒麟堂风云馆地下暗室发现的档案中并没有其他六个现场的任何蛛丝马迹,而顾霄霄的档案出现在里面,但是比起其他档案,她的档案可谓一片空白,而自己对顾霄霄的探查还未结束……
公主殿下委托的事情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但那位未来驸马的身份可让傅凉大吃一惊,这对公主殿下的一段花苞一样初放的恋情又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影响?
这个世界的精神力者,一遇便是魔,一个巫医,究竟能牵扯出什么盘根错节的背景?
对自己的威胁,即使傅凉想视而不见但也无法,枪口指向的不仅是傅凉,还有傅凉身边所有的人,她所珍视的人,云姐、紫苏、公主殿下,她决不能让她们有任何危险。
京郊马场
一辆辆马车挨个排在准备好的棚子里面,地下的暖道保证马车在空着的时候还是可以保持温暖,以便随时起用。
“这可真是开眼了啊,还有这么搭的马场,冬日里竟不觉半分寒冷。”
“是啊是啊,这香粉盒子里还有邀请函,倒真是图个新鲜。”各家的小姐先是聚在一起看了几场赛马,玩笑一番,便开始骑起马来。
傅凉让紫苏也去带着顾霄霄骑马玩耍去,自己在看台上与公主殿下说话,如果是这种场合,她俩一起倒不突兀,“公主殿下,之前交代的事我已有眉目了。”
“你倒准时,说来听听。”公主殿下上座,脚底是暖炉,眼睛被热气熏的亮亮的,一幅小孩子听故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