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内,云熙亲手为高长恭斟了茶。
“丝竹的事情,本王听说了。熙儿你,可还好?”高长恭看着云熙问道。
那日,他在军中训练士兵,这件事还是孟府被抄后,才得知的。事后他立刻过来想了解情况,但云熙都避而不见。他心中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现在,看到云熙如此平静的脸庞,还有眼中毫不掩饰的疏离之后,他的预感,果真得到了证实。
“我很好,谢谢王爷关心。”云熙淡淡说道。
“墨初说,那日看到了一个神似本王的白色身影。”高长恭顿了顿,才接着说道,“那不是本王。”
“我知道。”云熙这才抬头看向高长恭,“那时情况紧急,我看到那抹身影,下意识的以为那是王爷。我当时想不通,为什么在我如此无助的时候,你只是冷眼旁观,不肯施以援手,但后来事情了了,我仔细想想,也发现了其中的破绽。若是真的王爷,即便我只是一个不相关的人,也不会如此冷漠,毕竟王爷是百姓口中的好王爷,若真的那般冷血,就不会得百姓赞誉。”
“所以,我知道那不是你。只是有心人,想让我恨你。”
“这件事,本王会彻查。”听卫墨初说起这件事后,高长恭就知道事有蹊跷。
云熙摇摇头:“不必了王爷。孟广已死,丝竹的仇也已经报了,没必要再牵扯其他人。”
这个世上,想置她于死地,有那么几个,但是想让她恨高长恭的,却只有那么一个。即便高长恭真的查到了那人,也不会有其他的举措了。
就想之前,她被人陷害,险些失身与高纬,高长恭也是一句“希望你不要恨她”,不是么。
二人沉默了片刻,云熙的疏远,让高长恭胸口压抑。
他曾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接近云熙,但那日在宫中看到受伤倒地的云熙,他的心便慌了,他可以独自面对千军万马,却不能看到云熙那般虚弱。
所以,即便知道那是太子的预谋,他还是同意了太子的要求。
放权。
他同意了。
皇上病重,大权落入太子之手,看到大齐一点点的衰落,他虽有心却无力。北周如今蠢蠢欲动,他本打算再尽自己职责,大战之后便解甲归田,可是,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熙儿······”
“王爷还是叫我云熙吧。”云熙打断高长恭,“我还是习惯,王爷像以前那样叫我。”
高长恭楞在了那里,虽卫墨初与他说过,云熙已经恢复记忆,但现在亲耳听得,还是止不住的震惊。
这几日的闭门不见,难道,皆是因为云熙她,恢复了记忆?
“王爷不必惊讶,其实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悬崖遇险会使我记忆恢复。如果可以,我并不想想起以前,曾经有多甜蜜,之后就有多痛苦。”云熙说道。
“是本王对不起你。你恨本王,本王知道。”高长恭苦涩的说道。
“我以前,是恨过你。我恨你给了我幸福,却又亲手毁了我幸福。我恨你为何娶了我,却还要娶晗月,恨你为何要让我亲眼看到你曾经给我的承诺,却成全了别人。”即便是已经经历过的事情,云熙说起,心中却还是疼痛。
“但是,我现在不恨你了。因为那就好像是宿命一般,我已经忘了你,却还是再度爱上了你。我舍不得恨你,但爱你却又太累了,所以,我选择离开。”
“离开,你要去哪儿?”高长恭心下一惊。
“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么?”
那时,他正率领军队与西周对抗,受伤之后,躲进了丛林。在那里,遇到了云熙。
那里,是周齐交界之地。
“不周山,你要回不周山。”
云熙点点头:“我在那里住了三年,以前觉得山中无趣,现在却怀念那里的清。而且师父在那里,我下山许久,也是应该回去了。”
“一定要回去么?”高长恭苦涩的开口道。不周山有迷雾阵,不知道迷阵破解之法的人,绝对走不上去。
他虽也算墨阳子前辈的徒弟,但那破解之法,却是不知。
“嗯。”只一个字,却表明了云熙的决心。
“我知你关心我,我现在告诉你,我无碍,也很好。所以,你不用再担心了。”云熙说道。
“王爷,你回去吧。”云熙浅浅的露出一个笑容,随后转身,准备回屋。
只走了两步,云熙却动不了了。
“别走,别走好么。三年前,我已经放手过一次,这次,我不想再放手了!”
“你离开后的三年,我远赴边疆,只想用身体的劳累减少对你的思念。可是,每次午夜梦回,我的梦里,全都是你。后来在邺城重逢,我又惊又喜觉得是老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云熙,你是我第一次用心爱的人,更是我唯一爱着的人,留下来,重新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来照顾你好么?”高长恭抱住云熙,紧紧的抱着。
云熙的脖颈,感到了一阵滚烫,那是高长恭的泪。
她的心,一阵疼痛,高长恭说爱她,她又何尝不是呢。
“三年前,你说你爱我,却娶了晗月公主,三年后,你还说爱我,却对我忽冷忽热,这样的爱,我要不起。”云熙挣扎着离开,但高长恭却将她抱的更紧。
“我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你。”高长恭哽咽道。
她能明白,高长恭有苦衷,所有,她不能让高长恭为难。
“长恭,放我走吧。我们之间或许,真的注定,有缘无分。”云熙强忍着心中痛苦,冷冷的说道。
他已经娶了晗月公主,她注定不再是他的兰陵王妃了。
······
高长恭终是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云熙打开房门,看着他已经离开消失的背影,眼泪终是流了下来。
下午,她去了一趟高孝衍的府邸。
高孝衍对她的到来很是惊讶。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清婉说给她听的故事,说与了他听。
世间真金贵,难得有情郎。高孝衍一直记着幼时救他的女子,总要让他知道是谁才好。当她看到高孝衍惊讶后沉默的样子,她便知道,她的心思,没有白费。
高孝衍对她也一直是极好的,她也一直没回报过,这就算是对他的回报吧。
然后,她又偷偷的见了小环一面,将一份预备好的给苏蓉儿的贺礼,交到了她手上。
小环得知云熙恢复了记忆,喜极而泣,却在知道云熙要离开的时候,哭的更厉害了。
她知道了小环和王楚风暗生情愫,如今已经在一起了,也是暗自替小环高兴。她本就与撮合二人,如今二人成了,也算是了了她心中牵挂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