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茵茵越说越起劲,她的声音像魔咒一样,萦绕在顾念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渐渐的又变成了一片空白。
还不止一个女人……
盛有辞除了她还有别的女人。
顾念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嘴唇死死的抿着!
过了很久,电话那头的顾茵茵依旧还聒噪得没玩没了,顾念忽然就觉得很厌恶。
正巧浴室的门在这时传来了打开的声音,顾念一声不吭的拿下电话,毫不犹豫就挂断了顾茵茵的来电。
接着,微微附身把手机放到茶几上。
她原本是想装作什么也发生,结果盛有辞却问道:“谁打来的电话?”
“……”顾念沉默。
她心里原本想着要讥讽几句,或者是若无其事的告诉他是他的老婆打来的,还把她狠狠的骂了一顿。
但话到嘴边,她就是说不出口。
盛有辞见她脸色苍白,问话也沉默着不做声,睨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机,心里大概了也明白过来了。
他抿唇,走到茶几钱站定。
正打算将手机拿起来时,就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盛有辞看着来电显示,眉头紧紧的蹙着,接着对顾念说到:“你先睡觉,我出去阳台接个电话。”
说完,也不等顾念回答,就转身离开了客厅。
顾念呆若木鸡的坐在沙发上,眼睛涣散的盯着一个地方,脸色渐渐的变得越来越苍白,眼眶也跟着红了。
她知道,肯定是顾茵茵打来的电话。
顾念有过命令盛有辞挂掉顾茵茵电话的经历,但那个时候被拒绝了,他说别闹。
所以这一次,即便顾念依旧想要让他挂断,但还是把那句话憋在心里面,烂在心里面。
顾念家的阳台不太隔音,她隐约的能够听见盛有辞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但具体说了什么顾念听不清。
可他好听的声音,跟别的女人说着话,就足够让她伤心了。
怎么回事,今天尤其的心痛。
顾念这么想着,翻身躺在了沙发上,心里面因为难过而久久无法入眠。
她跟盛有辞,现如今到底算什么?
固定的**情人,还是曾经的姐夫?
想着想着,顾念最终还是睡了过去,也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宁和休息,是她唯一放松的时候。
这厢,盛有辞一脸阴霾的挂断了电话,接着关机。
他拉开阳台的玻璃门回到客厅,看到顾念背对着他的方向躺在沙发上,呼吸沉稳,很显然是睡着了。
“念念?”
盛有辞低声喊了一句,往她走过去。
她翻了个身,嘴里不知道嘟哝了一句什么,盛有辞没有听清。
但他以为她醒了,于是说:“你进去卧室睡,我睡这里。”
“走开……”
“我让你进去睡卧室,还不乐意?”盛有辞低沉的声音跟她对着话,弯下腰去看她,发现她是闭着眼睛的。
就在他的手打算放在她的肩头时,他听见她含糊的说:“盛有辞,我不爱你,我爱谁都不爱你……”
盛有辞的手僵在半空中,眉头紧皱。
他知道她在说梦话,但有人说过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吧?
盛有辞薄唇轻轻的抿着,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郁,但还是伸出手穿过顾念的身体,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他在这沙发上睡过,根本就无法入眠。
回到卧室,盛有辞把人放在床上,低头看着她熟睡的模样,酣甜安宁,眉头这才渐渐的舒展开来。
可是忽然间,顾念睁开了眼睛。
盛有辞蹙眉,“没睡?”
“我恨你,最恨你。”
顾念咬牙切齿,目光笃定的说完这句话,接着就又闭上了眼睛,依旧如刚刚那般安静祥和,睡得很酣甜。
盛有辞拧眉看着她,在梦里也这么的恨他?
他的心脏,猛的被揪紧了。
扯过被子给她盖上以后,盛有辞不做停留的离开了她的卧室,他原本是打算睡在沙发上的。
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顾念的那句话,于是重新给自己穿上衣服,拿上钥匙到车库开车,驶出她的小区。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一点的风很凉,盛有辞却没有打算关上窗户的意思。
风呼哧的灌进车内,掀起男人额角的黑色的碎发,忽明忽灭的灯光从他的脸上划过,照出一脸的忧郁。
忽然间,盛有辞很想喝酒。
他沿着江边开了一路,最后停下开门下车,到车字的后备箱里去拿出了酒,依着车身浅酌了起来。
辛辣的酒穿过喉咙,盛有辞眉头都不蹙一下,反而还觉得舒心。
他现在忽然就有点理解顾念为什么离开他的日子里总是去应酬喝酒,因为一醉解千愁,也因为划过喉咙的辛辣感觉能麻痹思绪。
……
顾念在早晨六点的时候忽然醒来。
她其实不知道是早晨六点,只是听到卧室外的客厅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没间断。
顾念迷糊的记得自己睡着前明明是在客厅的沙发上,怎么又到床上了?
怀着疑惑的心情,她掀开被子下床,打算出去探探。
结果她的手刚刚握着门把,门就自动打开,接着铺面而来一股浓浓的酒味,让她禁不住皱起了秀眉。
“盛有辞?你喝酒了?”
顾念话音刚落,手腕上一重,她被男人捏住了手腕。
男人似乎醉得不轻,牵着她的手腕用嘶哑厚重的说:“我看到了好东西,我带你也去看。”
“我不去。”
顾念抽回了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的方向,眼神迷茫。
她家没有酒,他哪里来的酒?
还喝得这么醉。
顾念闻着空气里漂浮着酒味,经过男人身上的味道一糅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总之不难闻。
这会儿,盛有辞一如既往的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只是衬衫的领口扣子被他解开了三颗,露出里面性感的锁骨。
再加之醉酒,他的脸有些红,往日锐利的眼眸此刻柔和了许多。
他醉眼迷离的看着顾念不情愿的样子,眉头狠狠的一皱,走上前直接把她扛在了肩头上,接着就转身往屋外走去。
顾念被吓得心突突的乱跳,手胡乱的捶打他的肩膀!
“盛有辞你发什么神经病,你要带我去哪里,现在才几点啊!”
“早上六点,我带你去看日出,乖。”盛有辞低沉的说着,因为喝太多酒有些口干,喉结微微的滚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身上的人不挣扎了。
他勾唇一笑,拍了一把顾念的臀部,“真乖。”
“盛有辞。”
“嗯?”
“我是瞎子,看什么日出?”顾念有些哀伤的声音响起,带着几乎不可察觉的哽咽。
盛有辞脚步微顿,酒意也因为她的这句提醒而消散,脑子有几分清明了。
他微弯腰,将顾念放了下来。
顾念的脚一沾地就往后退了一步,背靠在电梯门口的墙上,低着头,肩膀微微的颤抖着。
“抬起头来。”
“……”
“抬头,我看看你。”
“……”
盛有辞蹙眉,弯下腰去看她的脸。
看到她满脸的泪水,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立马就站直了身子,一只手掐住了两边的太阳穴。
“对不起。”
良久,他薄唇轻启的道歉。
他觉得,这次应该道歉。
顾念紧紧的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转身摸着墙回到自己的家,把自己关在了卧室里面。
大清早的,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门外,盛有辞曲起手指用指骨敲了敲卧室的门板,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有人应。
原本打算再敲,但手停在半空中还是顿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见里面的人说:“你走吧,我现在不想说话。”
好心办坏事的盛有辞听到她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又摁了摁眉心,“顾念,我可以带你去国外看医生,你不一定非是这个样子。”
“我不去。”
“念念,就这一次,你听我的话好么?”
“我说了,我不去。”顾念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盛有辞还打算再劝她,眼前的门板却砰的一声巨响,整个门板都在震动。是顾念在里面砸了东西过来。
他听见她的声音大喊,“滚啊!”
盛有辞薄唇紧抿,下巴紧绷着。
过了很久,屋内彻底的没了动静。
他撑着门板,用不轻不重,但足够顾念听得到的声音对她说:“不论何时,我都可以做你的眼睛。”
……
顾念按照祁白露说的休息了半个月,也做了一件她自己觉得很难以启齿的事情,那就是去医院看医生。
是盛有辞的那句话提醒了她,她不一定非得要这样,有机会看得见为何不争取?
但她不愿意接受盛有辞的施舍。
半个月的时间,顾念看了几乎季城所有的医院。
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很抱歉。
半个月的假期结束,顾念收拾好心情去公司向祁白露报道,心里期待着祁白露还没有给她的答复。
城北的地她拿下了,也算出师了,那接下来?
早上七点半,顾念准时的踏进了公关部的大门。
她拿着导盲棍往前摩挲着前进,一路上许多的同事跟她打招呼,半个月不见大家似乎变得更加的热情了。
就连平时看不惯她的那些同事,居然也破天荒的跟她打起了招呼。
顾念觉得奇怪,但心里想可能是同情她瞎子,懒得跟她计较了吧。
她走到祁白露的办公室前摸了摸,门是关着的,祁白露还没有到。于是她照旧跟往常一样,先去自己的办公室准备工作。
八点半快来临的时候,顾念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祁白露,于是提前了两分钟端着咖啡拿着文件,去敲祁白露的办公室的门。
敲了两声,没有人应,她直接推门而入。
“祁经理,这是你的咖啡。”
顾念把咖啡放到桌上,脑海是祁白露涂着红色指甲的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用笔指着她让她汇报工作的画面。
但今天办公室里却出奇的安静。
顾念蹙眉,问:“祁经理?”
空气依旧安静。
顾念这下意思到,祁白露还不在办公室。
就在她打算摸出手机来打电话询问的时候,她的手机却先一步在她的小西裤的口袋里震动了起来。
顾念冥冥之中觉得一定是祁白露,于是接通电话立马就问:“祁经理,你在哪里?”
“是公关部的顾念?”
陌生的声音在电话里叫着顾念的名字,让她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她问:“你是?”
“我是顾总的助理,你现在已经到公司了吗,到了的话就上来顾总的办公室,她有话要跟你说。”
“哪个顾总?”
“当然是三十二层的顾总。”对方有些不悦的回答道。
顾念听到是三十二层的顾总,眉头皱得更加的深了。
云溪集团一共有三十三层楼,第三十三层是最有权威的顾长鸣是办公室区域,一般没人能上的去。
第三十二层,就是顾长鸣女儿顾远琴的办公区域,是高层主要的活跃区。
每周的公司各部门经理的周会,也是在难过楼层进行。
顾念久久没有回答,电话那头顾远琴的助理也彻底了的没了耐心,语气不耐烦的说:“在就赶紧上来,九点半还要开公司经理周会,你想迟到?”
“我不参加经理周会。”
“从今天起你就要参加了。”
“什么意——”
顾念的话还没有问完,顾远琴的助理就已经挂断了电话,让她把疑惑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当中。
拿着电话,顾念给祁白露打了过去,打了很多次都显示关机。
顾念心想,可能是祁白露有事情请假,让自己代替她去听听上面都有些什么吩咐?
这么想着,顾念便转身往楼上。
三十二层是高管活动区域,人少,地方宽敞。
顾念拿着导盲棍从电梯里面走出来,摩挲着走了好半天都感觉一头雾水,最终不得不找人带自己去了顾远琴的办公室。
终于站在了办公室前,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敲了敲门。
“进来。”
顾远琴干脆的声音响起。
顾念推门而入,没有立马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恭敬的叫了一声:“顾总,早上好。”
听到是顾念的声音,顾远琴立马抬起了头,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在看到顾念的那一瞬间变得欣喜,又在看到她眼神迷茫没有焦点时,而心疼的皱了皱眉。
她站起身,走高顾念的面前,瞪了一眼助理:“傻愣着干什么!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也不知道引个路!”
助理被骂,一脸的无辜。
正要上去扶顾念的时候,却被顾远琴拍开了手,她亲自去扶住了顾念。
“来沙发坐下说。”
“不……不用了顾总。”顾念受宠若惊,她一个小小的公司职员,哪用得着这么大的礼数对待。
而且,她也不愿意别人总把她当瞎子可怜。
但顾远琴却依旧没有放开,带着她往沙发走,一边说:“你自己一个人坐电梯上来的吗?”
顾念笑笑,算是默认了,独自坐电梯对她而言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
不一会儿,顾念听到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同时眼前很近的地方响起了一声茶杯放在桌上的声音,是有人给她倒了水。
顾念再一次受宠若惊,忙摆手道:“顾总,我不渴。”
“那就渴了再喝。”
顾念:“……那谢谢顾总了。”
“你不用谢我,我还该给你说声对不起,你的眼睛……”顾远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这一次,顾念没有说话。
办公室的空气一度寂静,针落可闻,让人不由得觉得有些压抑。
顾念一直以来都很不明白,为什么顾远琴这样优雅有素养的女人,会教育出一个顾茵茵那样的女儿。
因为顾茵茵的原因,她曾经对顾远琴有过偏见,但其实自从进入云溪集团工作见识过顾远琴的为人处世以后,她有时候反而很羡慕顾茵茵。
甚至会想,顾远琴如果是她妈妈就好了。
顾念想到这里,被自己的想法仿佛烫到了一下,顿时有些慌乱的低下了头,想要掩饰自己。
“顾念,我替我女儿给你道歉,你千万不要恨她。她是独生女,被家里的人从小惯坏了,我也后悔莫及。”
前一秒还觉得顾远琴好的顾念蹙起了眉头,很不赞同她的话。
她绷着脸,严肃认真的回答:“顾总,我以为你是个公正明辨是非的人,但没想到你会这么说。你看看我想现在的样子,你觉得我可能不恨她吗?”
“可是……”
“实不相瞒,我也不怕你开除我,如果可以我也想让她变成瞎子试试。”顾念说得很笃定,语气坚决。
顾远琴很为难,看着眼前的顾念眼眶慢慢的变红。
“可是,她是你——”
顾念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有些冷漠和疏离的说到:“顾总,我不想再提这个了。”
顾远琴要说的话梗在喉咙,办公室的气氛再次凝固了起来。
过了好久,顾念这才再次听见顾远琴温柔的声音。
她问:“知道我找你上来说什么的吗?”
“不知道。”顾念老实的摇头。
顾远琴点点头,起身从她对面的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办公桌的后面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
而顾念安静又有些紧张的坐在沙发上,听到顾远琴又走回来,把什么东西放到了她手里。
“这是你的升职调令书。”
顾念蹙眉,升职?
她摇摇头,把文件还给顾远琴,说道:“顾总,谢谢您的赏识,但是我暂时还不想要升职,我跟着祁经理挺好的。”
“但祁白露已经离开了。”
“……什么意思?”顾念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眉头越皱越深。
顾远琴见她脸上一副很震惊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缓缓的对她说到:“祁白露在好几个月前就跟我递交了辞职书,我有意挽留,但她拒绝了,说这是给你的出师礼物。”
闻言,顾念的呼吸都屏住了。
几个与前,那就差不多是祁白露给她城北那块地的时候吗?
怪不得,祁白露一直不肯回答她出师以后她该怎么办的事情。
眼下,顾远琴再次将那份升职的文件塞到了顾念的怀里,对顾念说:“祁白露认为,你最有资格坐到那个位置。”
“顾总,我……”
“顾念,我也不隐瞒你。我女儿顾茵茵一直想要资格位置,如果你不接受,那接下来你要么就是离开云溪集团,要么就是在她手下工作,你自己选择?”
“……”
顾念感到很为难,眉头紧紧的蹙着。
她现在或许了明白了,祁白露知道顾茵茵一定会来抢了她的位置打压自己,所以才主动退出把位置让她。
但顾念有一点不明白……
“顾总,你为什么要帮我?按理说,你该偏袒你女儿,把这个位置给她才对。”
面对这个问题,顾远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盯着顾念耳根后的那个红色胎记,那就是答案,她为什么要如此偏袒顾念的答案,也是因为她对顾念感到愧疚。
顾远琴热泪盈眶,庆幸顾念幸好看不到。
她擦了擦泪,违心的回答顾念:“就算是我对你的补偿,我代替我女儿给你的道歉。”
顾念垂下头,将手里的文件缓缓的捏紧。
时间很快就到了九点半,顾念跟在顾远琴的身后去会议室参加每周的高层周会,她被安排坐在了固定的位置,曾经祁白露坐的位置。
她坐下,眼眶忍不住一热。
曾经每周一祁白露上来开会时,她会跟着祁白露走到电梯口目微笑着送她,心里滋生着一点羡慕。
时过境迁,现在她坐上了原本该属于祁白露的位置。
会议开始又结束,顾念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注意听会议的内容,没了祁白露,她忽然对未来有些迷茫。
会议结束的时候,顾远琴最先离开会议室,顾念没有立马起身,打算等大家都离开她再慢慢的摩挲着出去。
然而就是因为这样,她听到了其他高层的小声讨论。
“一个瞎子居然坐上了公关部经理的位置,简直是笑话,别说云溪集团了,就是整个季城也没出现过这种。”
“那还能说明什么,说明这瞎子瞎得有背景,还很硬。”
“是吗,之前不是听说盛意集团盛总的老婆来闹过她么,难不成——”
顾念打断他们的话,坐在位置上质问:“你们说够了没有?”
霎时间,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安静了。
顾念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导盲棍,转身朝着人群的地方,“我是瞎子,但我不是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