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璟重伤醒来,排兵布阵一番,身体疲累不堪,可是,心中却隐隐带着不安,这不安,并不是即将到来的,军中的大变故,而是远在京城的那个人带来的。
想起自己在昏迷时做的噩梦:梦中,无忧一身白衣被鲜血染得通红,她躺在芜院的亭子中,嘴里喊的是“赵承璟,赵承璟,救救我,我不想死。”
而自己发疯似的向她跑去,想要带她去看最好的太医,却发现自己跑啊跑,怎么也到不了她的身边。
就在他急得崩溃之时,画面一转,一个白色云锦织的襁褓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他下意识的,就觉得那是他和无忧的孩子。
“淳儿!”他喊道,那小小的人竟像听懂他的话一般,张开了眼,看啊,是淳儿,他有无忧一样好看的额头和会说话的眼睛。
而那鼻子嘴巴却像极了自己,就在赵承璟想要抱抱他的时候。淳儿的襁褓忽然之间飞的很远,一直到梦中一片漆黑的地方。
而那片漆黑之处,竟缓缓的睁开一双血红的狼眼,慢慢的,越来越多的红色狼眼开始出现,死死看着襁褓中的淳儿。
当时梦中的自己,那种焦急和绝望,赵承璟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他想念无忧,想念那未见面的孩子,他暗暗发誓:这次的计谋如若成功,自己定然速战速决。
就在赵承璟焦心等待的时候,通往京城的大路上,送信之人一路飞奔,就在行进到半路时。
远远看见大道上,有一队兵马匆匆而来,尘土飞扬。
那送信人不知是敌是友,马上躲到一颗大树之后。
等到人马走进,他看见了前面举旗人手中明黄色狮子图腾,是北照的黄旗。
而那骑了汗血宝马,奔驰在队伍最前面的人,一席银色铠甲,没带头盔,只用黑色发带高高束了头发,一派名将风度的,竟是当朝五皇子,赵承允。
送信人心中一喜,眼看那队伍要走远,马上从大树后钻出,大声喊道:“泰王殿下,泰王殿下,留步。”
一心赶路的赵承允听到喊声:“吁!”的一声驻了马。
要说这赵承允为何带来了兵马出现再此,还得从之前皇帝赵泽天命许家筹备军粮说起。
赵泽天满以为自己想了个高明的法子,去探许家的底细,这许家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岂会被这种事情难倒。
十天时间里,许家凑齐了军粮的三分之一,许家老爷子在朝堂扣罪,并建议说:“如今战事吃紧,不如先把这部分军粮送到前线,缓解燃眉之急,剩下的臣,定当尽力。”
带兵的毕竟是自己最看重的儿子,皇帝心里自然也是焦灼,看那许家不露出马脚,也懒得在这一时多做计较。
当场允了许家老爷子的提议,并问道:“堂下众卿谁愿亲自押送粮草。”
话音刚落,那独孤无极便上奏:“臣以为,自然是泰王殿下最为合适。”
皇帝赵泽天转念一想,璟儿与允儿向来走的近,况且允儿武艺高强,心思缜密,的确合适。
于是泰王赵承允便接了这个差事,尽管家里严婉为此担心不已,皇命难违,次日,赵承允便率了兵马出发了。
此时,被人拦在大路上,赵承允心下莫名,只问道:“来着何人?”
送信人下马行礼,动作行云流水,是常年送信之人。
那送信人从怀中掏出令牌,赵承允接过,看到暗黑牌子后面雕刻精细的羽毛,料到是前线过来的送信之人。
于是问道:“前线状况如何?”
谁知那送信人一脸悲戚道:“禀泰王殿下,吴王,吴王他,去世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大骇,赵承允只觉眼前一黑,万万没想到,自己这雄心勃勃的三皇兄竟这样没了,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浓浓的悲伤。
用力压下心中的情绪,复又问道:“详情如何,细细禀来。”
那送信人自然不敢隐瞒,将赵承璟如何受伤,如何中毒一一讲了,赵承允的脸色已然难看。
听那人的讲述,本来要胜利的一战,结果失败,显然是有心人从中作梗,这军中,有奸细。
汗血宝马上本来笔直的背影晃了晃,赵承允想起那人一身白群,第一次低眉顺眼的求自己为前线的丈夫带封家书时的语气。
当时自己心中还泛起过醋意,转眼间,皇兄却没了,而那人,她要是知道,改会有多难过。
放走送信人,赵承允虽然满心悲凉,却也无可奈何,论私心,此时他只想回到心爱的人身边,守着她,陪着她,不让她有任何想不开。
论公,他是北照的皇子,前线众多士兵还饿着肚子,等着朝廷的粮草。
赵承允收拾好情绪,毅然带人飞奔向前线。
此时,崔府之中,崔琉璃自从干了蠢事那天,把崔进升气的晕厥过去之后。
便一身素缟,跪在崔进升的屋外,负荆请罪。
下午时,忽然下起瓢泼大雨,小九来劝她:“王妃,咱先回去吧,老爷,不会真生你气的。”
崔琉璃一把推开她,面目狰狞:“一个贱婢,你知道什么。”
小九惊讶的瞪大了眼,王妃之前还温言细语的,现在怎么一下子变的这么可怕。
看到小九看她如疯魔般的眼神,崔琉璃心里一阵烦闷,真想把这该死的贱婢,拖下去弄死。
可是,转念一想,又生生把脾气压了下来,缓了缓声音道:“好九儿,你先回去,爹爹不原谅我,我是不会起来的。”
小九经历了这一惊一乍的变脸,心下戚戚焉,只点了头 ,迅速退下了,心下对自家的变脸,颇为忌惮了几分。
看着小九走掉的背影,崔琉璃只觉一股邪火从心中某处传来,烧的她想杀人。
她只道这是自己对南无忧滔天的恨意,殊不知这是自己体内的那所谓解药的作用。
雨越下越大,崔琉璃对南无忧的也越增越多。
傍晚时刻,崔琉璃跪得头昏眼花,就在她快要撑不住一头栽倒之前,崔晋升的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喊叫:“老爷醒了!”
崔琉璃赶快喊道:“不肖女琉璃,向爹爹请罪!”
那刚刚转醒的崔晋升,上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又听到这个不孝女儿的声音,险些一口老血又昏过去。
一直在一旁的管家崔福见状,赶紧上前,一手拍着崔晋升的后背,一手将他扶起,在背后软软的垫了个垫子。
嘴里是安稳人的低低的音调:“老爷,老爷你息怒啊,现在崔家您要是再倒下,那我们这些下人改怎么办呀。”
崔晋升粗粗的喘着气,有气无力的吼道:“那东西还有脸来?”
管家是知道内情的,赶忙就为崔琉璃求情:“老爷,您先消消气,大小姐她,这是被人陷害了!”
崔进升并不相信,双眉一拧:“你也不要为她说好话,她堂堂一届吴王正妃,皇家之人,谁不要命了敢陷害她。”
管家更加放缓了声音,“还能有谁,自然是吴王那无法无天心肠很辣的侧妃——南无忧。”
南无忧的名字已然是崔进升心中一根深深扎进肉里的刺,每碰一下,都伤筋动骨疼痛万分。
想起自家夫人仙逝之前,竟还对此等身份下贱的女子下跪求情,最不可饶恕的是,,那贱人竟敢侮辱她!
再想到,南无忧那贱人连堂堂崔府当家主母都有胆子羞辱,她还有什么不敢的,心里已经对管家说的话信了几分。
胸中对崔琉璃梗着的那口气也松了些,说话多了几分中气:“哦?又是南无忧?这次她又对我崔家人做了什么,速速道来。”
崔福眼看着自家老爷的神色变化,知道大小姐应该不会有什么罪过了。
接话道:“奴才只知,那南无忧给咱家大小家下了奇毒,致使大小姐多日神智不清,疯癫不省世事,个中细节还是小姐自己来讲吧”
崔进升立马道:“既然她是被诬陷的,不知者无罪,快唤她进来。”
自己心内则琢磨:唉~,我和她娘如今只剩她这一个骨肉了,不管怎样,老夫都得护她周全。
崔琉璃被管家崔福扶起时,还有些吃惊,爹爹这就不生她气了吗?
只听得崔福在她耳边暗暗提点道:“大小姐,您是被人陷害的,进去之后,一定给老爷仔细说说。”
崔琉璃心下了然,是这崔福给自己求了
情,于是竟像崔福轻轻一礼:“多谢崔叔。”
崔福受宠若惊,口里直道:“大小姐这是干什么?可折煞老奴了,使不得使不得。”
心下却暗暗惊讶,这大小姐病了一回,怎么连性子都改好了,想当初,是从来不把下人们放在眼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