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璟听她这么说,也觉得不可能是红叶。
她们主仆情深,自己是知道的。而且她说下午自己一直和无忧待在一起,无忧总不可能把他送到别的女人的床上去吧。
想到这儿,赵承璟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当日自己到了支那灵房中之后,只觉得浑身燥热难忍。彼时他以为是自己多日不碰无忧,想念得紧,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而自己之前并没有吃过其他东西,所以不可能是被下了药,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支那灵的房间有问题。
想到这个可能,赵承璟脸色一沉。早先见她一脸无辜,还以为她也是受害者,现下看来,说不定问题就出在她那儿。
红叶见上首的王爷一直不说话,心中甚是煎熬,又见他面色没有丝毫和缓的迹象,愈发恐慌。
自己多半是被人陷害了,可如今王妃不在,世子又太小,思前想后,连个能救自己的人都没有,愈发寒心。
赵承璟光顾着想自己的事情,完全忘了地上还跪着一个红叶,好容易这件事情有了一个突破口,立刻起身往西园走去。
红叶跪在地上都快哭出来了。王爷就这么走了,那自己到底是算没事了,还是得接着跪呢?
而此时,支那灵正在屋内修剪那盆金丝菊,扭头见赵承璟走来,还未来得及欣喜,便见他一把拉住自己的手,心一惊,金丝菊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真是可惜了,她还侍弄了这么久呢。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支那灵看着他,一双桃花眸泛着水光,泫然欲泣。
“我做什么?我问你,这是什么花?”赵承璟瞪着支那灵,像是要把她戳出个洞来。
后者迎着他的目光,一眨眼,一滴泪水滚落下来:“这是金丝菊啊王爷。”
“金丝菊?”
对于花卉,赵承璟完全就是个外行汉,但独独金丝菊,他略知一二。每年宫中家宴,都会摆放盛开的金丝菊在四周,所以眼前的花,并没有问题。
他还是不放心,从地上拾起一朵,靠近鼻尖细细闻了闻,没有任何奇怪的香味。
难道,真的不是她,而是自己多心了?
扭头看向她,见她雪白的柔夷划过一道红线,原来是自己方才抓她的手时,锋利的剪子划破了掌心。
赵承璟看着,心里一阵烦躁,到底是自己误会了人家在先,便说:“你记得上药。今日之事,我很抱歉。”
说罢,便离开了西园。
“来人呐。”
支那灵叫来了下人,让她们把地上的花收拾了。自己走到床边,看着掌心的伤口,不说话。
琼膏里头加了曼陀罗的花粉,药物通过伤口,进到血液里,料他赵承璟再聪明,也绝对想不到。
“娘娘,还要再买一盆金丝菊来摆着吗?”丫鬟见她似乎对这盆花很上心,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必了。”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也就没必要再弄一盆来。
另一边,无忧在泰王府里,天天都有严婉作陪,赵承允每日下了早朝,也会过来。说是来看严婉,其实是陪她说话。
严婉看着自家夫君,心头略过一阵酸涩,却并不拆穿。
无忧心里觉得不大好,但赵承允打着光明正大的旗号,若是她先开口,反倒站不住脚,便也无法。
又住了些日子,一日正和严婉说着话,下人通报,说是吴王殿下来了。
其实这些天,无忧想了想,觉得严婉所说的确有理,又想到一直以来赵承璟包容她这么多,心里的气早就消了大半。如今又听说他亲自过来接她,便什么气也没了。
“你看看你看看,莫说吴王殿下他是个王爷,就是普通人家的相公,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妻子离家出走还亲自来接的?”严婉看无忧神情似是不生气了,便打趣她。
正说着,赵承璟便进来了。今日他穿了一身暗红流金长袍,前襟盘踞一条金蟒,双目炯炯,栩栩如生。
想来是刚下早朝便过来了。
“无忧,你气可消了?”赵承璟看她不说话,心里七上八下。
“什么气?”无忧无辜地看向他。
赵承璟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她这是不生气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没什么气,没什么气。我娘子是来好友家中小住,哪有什么气。”
无忧听得他称自己为“娘子”,心跳便漏了一拍。
“无忧,那你今天随我回去吗?”
“自然是要回去的。叨扰了人家这么多日,若还赖着不久,只怕妹妹是要赶人了。”
严婉听到她把自己说得这样坏,笑着作势要打她:“可不是。吴王殿下还是快把你家娘子领回去吧。”
几人又说笑了一番,赵承璟牵了无忧的手朝外走。
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座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十分气派,车帘一角亦绣了一条金蟒。
车夫见自家王爷迟迟不下马车,便有些纳闷。前几日到府里,都是不做停留便走的,怎的今日这样反常。
忍不住出声询问:“王爷,王爷?”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心道不好,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思及此,他大着胆子,伸手拉开了车帘子,只见里头的男子,脸色阴沉得可怕。
那厢玉倾城听说无忧回府了,便拿了一盒杏仁酥来芜园找她。
无忧自打从严婉那儿知道玉倾城是来向自己示好的之后,对她也就没有那么防备了。一听下人通报便让她进来了。
“我听说姐姐回来了,小世子又睡着,便来找姐姐来了。”
“嗯。”无忧淡淡地应了声,不冷不热。
“姐姐当日走了可不知道,王爷生了好大的气呢。叫了好多人去书房责问。”
这事儿无忧回来之后就听说了。红叶那丫头跪在她面前哭诉了许久,说的自己好像险些就要黄泉了似的。
玉倾城看无忧不说话,也不着急,只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妹妹觉得,此事很是蹊跷。”
“哪里蹊跷?”无忧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整个事情,都透着蹊跷。姐姐也知道,妹妹不才,略懂一些医理,且对一些奇花异草,珍稀草药特别感兴趣。妹妹听说,那日王爷怒气冲冲到了西园,失手打翻了灵侧妃的一盆金丝菊。姐姐爱花,大抵是知道那金丝菊像什么的吧?”
金丝菊?
无忧对上玉倾城别有深意的目光,电光石火间想到,那金丝菊和依兰花,倒是有些相像的。
“你的意思是,那支那灵利用依兰催情的特点,勾引了王爷?”
见无忧没有称支那灵为零侧妃,玉倾城便明白无忧不喜欢支那灵。
也是,抢了自己丈夫的女人,谁还能这样大度呢?
玉倾城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道:“据妹妹所知,那依兰的花香,的确能使人兴奋,但催情,尚且不至于。除非,与其他的香料混合,这才有了这样的功效。”
见无忧目光透着些许茫然,玉倾城接着道:“听说灵侧妃曾给王爷送去过一盒琼膏,不知姐姐能否要来交与妹妹,让妹妹回去细细辨认一番,再做答复?”
要来琼膏对无忧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而且她也想知道,支那灵是否心思深沉,赵承璟是否是因为中计。
想到这儿,无忧点点头:“我会想法子问王爷要来那盒琼膏,到时差人给你送来。”
玉倾城听无忧这样说,心里一喜。此事若是当真被她发现了端倪,那南无忧便是要欠自己一个人情,就算她没查出来,无忧因着这事,也会对她多些好感,自己怎么算都不亏。
朝着她福了一福,便走了。
无忧送走了玉倾城,正要小憩一会儿,下人传话,灵侧妃来了。
“请她进来吧。”
才说罢,便见门口走来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媚眼如丝,倾国倾城。
而后,盈盈一拜:“妾身给姐姐请安。”
“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你也别拘着,坐吧。”言语间俨然当家主母做派。
支那灵面前波澜不惊,心里却是嫉妒得很。
“自打妹妹入府之后,一直没来请安,倒也不是妹妹不知礼数,或是不把姐姐当回事儿,而是王爷吩咐过,让妹妹勿要靠近芜园,这才失礼。”
无忧听她说赵承璟不许她来芜园,想来是出于对她的保护,便心头一暖。
“即是如此,今日你怎的又来了?”
支那灵听了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前几日,妹妹和王爷被奸人下了圈套,害姐姐与王爷生了嫌隙,想到此事再怎么说也与自己有点关系,实在难安,这便来解释。”
接着,支那灵便把那日同赵承璟讲过的话,又在无忧处讲了一边。
“如此说来,你也是个无辜的,也别跪着了,坐吧。”
“妹妹受些委屈不打紧,还请姐姐勿要错怪了王爷。”
“妹妹多虑了。若是无事,便请回吧,再等一会儿,淳儿就该醒了。”
支那灵听她这样直白地对自己下了逐客令,也不恼,又福了一福,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