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璟看着车窗外飞速略过的风景,低低地叹了口气:“母妃,真没想到,我们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宋贵妃看着眼前的儿子,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她拍了拍赵承璟的后背,宽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赵承璟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并没有多想。到了郊外的一间农房前,李四停了下来,对着车内的人道:“贵妃娘娘,王爷,到了。”
赵承璟率先下了马车,宋贵妃后脚也跟着下了马车。两人走进屋子,赵承璟见到无忧,走上前一把抱住她。
“好了,此地也是不宜久留,等到皇后发现璟儿和王府里的你们都不见了,怕是会派追兵大肆追捕。大家吃点东西,吃好了,就早点上路。”
无忧听到宋贵妃说上路,微微一怔:“母妃,我们能去哪儿?”
普天之下,莫非黄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们现在的身份是逃犯,到哪里都是人人喊打,该去哪儿,能去哪儿?
这时,支那灵站了起来她的肚子大些了,须得用手托着才能起来。
“不如,我们去东戊吧。”
支那灵是东戊的公主,和支那猛自小一起长大,他一定不会对她见死不救。而且到了东戊,北照的人不敢贸然前来追,他们也就安全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宋贵妃点点头,显然表示赞同。
“只是从这儿到东戊还有好一段路程,这一路过去,我们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称呼对方,须得变一变。王爷要唤贵妃为娘,姐姐要唤王爷为相公,王爷……唤我妹妹就好。”支那灵说到最后一句时,不免低落。
宋贵妃上前,轻抚她的背,后者冲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无事。
无忧此次出来,带了莲香和红叶,此刻两人去厨房忙活了,不一会儿,便做好了饭菜,正吃着,宋贵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皇上驾崩前,曾醒来过。他留下了一封密旨,内容似乎是要将皇位传给你。”
“什么?”赵承璟一惊。他原以为,自己的身份注定与皇位无缘,却没想到,皇上他竟要将皇位给自己。
“皇上刚写完圣旨,就传来你的消息。皇上知道你一定是被陷害的,如今将圣旨拿出去,恐有人不服,因为那时的局面,你是被逮的乱臣贼子。于是皇上让我将你救出来,将圣旨藏到了正殿的匾额后头,只说自己从未醒来过。”
宋贵妃顿了顿,看向赵承璟:“所以璟儿,眼下你要做的,就是保住性命,然后让自己变得强大。”
赵承璟眼色一黯:“可是我要如何才能变强大呢?”
支那灵看无忧看向自己,连忙摆摆手:“不行不行。哥哥能收留我们,已经是极限了,怎么还会帮着王爷攻打北照呢。”
无忧听她这样讲,也觉得有理。
如今虎符不在王爷手里,没有军队,那什么去对抗赵承乾呢。
宋贵妃看着一脸愁容的众人,终于将之前一直没有说出的话,讲了出来:“其实,在边疆的一个小村落里藏着前朝的宝藏和军队,相认的密钥也在我地方。”
众人听她这样说,眼前一亮:“太好了。等风声不那么紧了,我们就去找吧。”
“嗯。”宋贵妃点了点头。
当年,前朝覆灭,她的父皇在临死之前,将密钥交给了她。这么多年来,她从来都没有和任何人讲起过这个事情。有几次,她也想着,若是赵承璟想要争夺皇位,自己就把此时告诉他,可他迟迟不肯下决心,她也只好作罢。
吃过饭,众人都上了马车,准备前行,忽然远处隐隐有火光,似是有一大群人举着火把在到处走。宋贵妃心里一紧:“定是皇后派人来了。快走。”
李四和王五得了命令,一甩马鞭,马儿往前跑了起来。
淳儿已经睡着在莲香的怀里。无忧看着他,累了一整日,此刻好不容易松懈下来,便将头靠在了赵承璟宽阔的肩上。
“无忧,委屈你了,和孩子一起跟着我这样奔波。”
无忧听到他这样说,连忙捂住了他的嘴:“王爷,快别这样说。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生死与共,患难与共的。是王爷给了我和淳儿一个家,有你在,我们什么也不怕。”
无忧的这番表白,让赵承璟很是感动。
旁边马车上,宋贵妃和支那灵两人也话着家常。支那灵的肚子一天天打起来,好在没有孕吐,宋贵妃抚着支那灵的肚子,直叹这是个好孩子。
另一边,皇后等人知道了赵承璟和宋贵妃等人逃走一事,赵承乾十分生气:“这可怎么办呢?”
独孤皇后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办?他们逃走了才好呢。他们越是逃,就证明他们越是心虚,他们越是心虚,就越是逃脱不了乱臣贼子的事实。”
赵承乾听她这样说,也就镇定下来:“对啊,而且那赵承璟没了兵符,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只是苟且一生罢了,我怕他什么。”
独孤皇后点点头:“等料理好了皇上的后事,你尽快登基,以免夜长梦多。”
赵承乾朝自己的母后行了礼,就离开了皇宫。
出了这么大的事,赵承允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一则又一则的消息传来,他只觉得难以置信。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无忧,忙问探子:“南王妃呢?她怎么样了?”
“王爷放心吧,南王妃好像已经被宋贵妃的人带走了。”
赵承允听了他的话,这才放下心来。严婉得到消息,一路冲进了书房,看自家王爷似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也明白了,无忧定然是无事。
“他们没有钱,又是逃犯,要如何生活呢?”
严婉听到赵承允的喃喃,也是一叹:“王爷,您放心吧。无忧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而此时,他们念叨的人已经连夜赶到了泉州城。
因着尽量的不与别人打照面,他们选择了昼伏夜行。白天的时候找客栈休息,到了傍晚,就开始赶路。兴许是这几天日夜颠倒,太过劳累,赵承璟他们还撑得住,支那灵虽然怀了孩子,除了面色较为苍白,也忍下来了,可淳儿不一样,他还是个孩子,于是到泉州的那个晚上,淳儿就发起了高烧。
无忧看着病榻上的孩子小脸苍白,眼窝深陷,心疼地落下泪来。大夫说淳儿是因为风寒,这才高烧不断的。无忧看着淳儿,认定是自己没照顾好他,更加自责。
支那灵听说孩子病了,也过来探望。她看着病榻上的淳儿,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虽然现在大家看似是在同一条船上,但也不尽然。支那灵到底是东戊国的公主,就算赵承璟真的反了,成了过街老鼠,可赵承乾和皇后却不敢对她做什么。因为她母家的背景,实在太过庞大。之所以愿意挺着个大肚子跟着他们东奔西走,一是因为宋贵妃,二是因为赵承璟。
宋贵妃待她好,她知道的。这段时间的相处,宋贵妃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处处照顾她,对她极好,她看在眼里,深受感动。
而赵承璟,她对他一见钟情。从小到大,只要是她看中的,就没有得不到的,赵承璟也不例外。她知道他喜欢无忧,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且如今宋贵妃也站在她身边,取代无忧只是早晚的事。
淳儿,有些碍眼了呢。
为了节省开支,无忧,淳儿,还有赵承璟睡一屋,支那灵和宋贵妃睡一屋,两个丫鬟和两个侍卫轮流守夜。
支那灵回到房里之后,就坐在床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宋贵妃显然也看出来了,以为她是在为淳儿烦心,就走过去安慰她:“放心吧,大夫都说了淳儿没事,淳儿就一定不会有事,你也别想太多了。你现在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多想些开心的事。”
支那灵低低地叹了口气:“母妃,儿媳是觉得,淳儿太可怜了,还这么小,就跟着我们这样辛苦。他好歹也是皇孙啊,从小锦衣玉食的,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呢。”
宋贵妃听了这话,也觉得对不起小孙子,跟着一叹。
支那灵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母妃,其实我觉得吧,淳儿他……”话说了一半,又忽然停住了,摇摇头:“罢了罢了,还是不说了。”
支那灵这么一来二去,倒把宋贵妃的好奇心给提起来了:“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若是说的不得当,母妃就当自己从来没有听过。”
“那,那好吧。”支那灵期期艾艾地开口了,“其实儿媳觉得,淳儿好歹是世子,且父皇生前这样珍视他,想来皇后和太子也不敢对淳儿怎么样。”
宋贵妃听了支那灵的话,也觉得有理。
支那灵见宋贵妃表情松动,接着开口道:“我们都是大人,能忍,可是淳儿是孩子,他还这么小,这一路又路途遥远,这样的病痛,定然不会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