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传言,兰香的命格很硬,会克死身边所有的人。太后听闻此事之后,连道不可能,便召来一位道长入宫,为兰香算命格。
吩咐下去做这事儿的宫女被杏儿买通了,便将支那灵先前串通好的那个江湖术士给请来了。
术士为太后说了一通命格命理,老人家登时深信不疑。接着,道士又让兰香将自己的八字写在了一张纸上,看过之后,道士断言,此女便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煞孤星。
太后慌了神,便要将兰香赶出去。后者连忙去了摘星宫,哭哭啼啼地找到了赵承璟。
“承璟哥哥,兰香真的不是天煞孤星,真的不是!”说着,便抹了把眼泪。
赵承璟和她相识多年,自然知道道士的话不可信,一定是有人看不惯兰香,想要把她赶出去,所以才这么说的,便宽慰了她几句,最后同她保证,说自己一定会找出那个人,还兰香一个清白的。
兰香点点头,道:“承璟哥哥,还是你最好了。”
“我虽然能帮你查证,可是这段时间,还是要靠你自己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兰香又点了点头:“放心吧,承璟哥哥,兰香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完,便朝着赵承璟福了一福,转身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兰香来到了太后宫里,说是这些天宫中的流言令她十分惶恐,觉得自己百口莫辩,遂决定前往佛堂清修。
因着太后年纪大了,老人家多半都是信佛的,支那猛便为太后在宫中建了一个佛堂。太后见她这样知趣,便点点头,还拨了几个宫女照顾她的起居。
那几个宫女跟着兰香到了佛堂之后,对她十分不恭敬。她们也知道,兰香并不是真正的主子,只是命好,才被国舅爷收作了义女。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并不是一个人的欲望,而是嫉妒。
宫女们觉得兰香明明和她们是一样的出身,却能有人侍奉在侧,十分不高兴。又想起先前她是天煞孤星的断言,便都离得她远远的,对于她的吩咐,也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兰香说是在佛堂诵经祈福一段时间,可她们心里都清楚,哪里是一段时间,说不准就是一辈子。她们侍候她,万一太后都把兰香这人给忘记了,那她们怎么办。有了这层关系,她们就更加恨兰香了。
兰香知道她们对自己并不是绝对服从,这样可不行。她知道自己要什么,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培养自己的人。在东戊皇宫里,一个她的人都没有,唯一身边还算忠心的小丫鬟,还是当初国舅爷府带来的。这次太后一共给了她四个宫女,两个机灵,另外两人就和一般了,都是看之前那两人坐什么才做什么的。
都说擒贼先擒王,她一定要先把那两个宫女拿下。
这厢兰香盘算着如何拉拢那两个宫女,那厢赵承璟却为了兰香天煞孤星的传闻忙活开了。他同无忧说了他与兰香的事情,唯恐无忧吃醋,后来又说了兰香找他帮忙一事。无忧听完,默然不语。
支那灵想方设法要除掉兰香,不给太后一点在宫里头安插自己人的机会。而兰香又和赵承璟熟识,后者想进办法要抱她平安,两相冲突,这可怎么办。
她记得支那灵同自己说过,说是希望赵承璟不要挡了她要做的事情。无忧心里很清楚,支那灵是一个很狠的人,她有多狠,她见识过。
赵承璟是无忧的夫君,她自然是站在他这边的,想了想,她决定去找支那灵。
揽月宫内,支那灵才用好午膳,见到无忧来,问她:“你怎么来了?”
平时若有什么事,都是支那灵去找无忧,鲜少有无忧自己来找支那灵的时候。除非兴师问罪,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看她的样子,明显是更倾向于后者。
果然,无忧一坐下,便开口了:“放了兰香。”
支那灵冷哼一声:“赵承璟让你来的?”
无忧摇了摇头:“也不全是。他不知道我和你如今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了,是我自己来的。兰香求赵承璟救她。她不想死,也不想老死宫中。”
支那灵听完,点了点头:“她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也知道的。不过,我可以放过她,但她也必须离开皇宫,永不再踏入。”
无忧点点头:“好,我会回去,和王爷说的。”说罢,无忧就转身离开了。
阿红先前担心杏儿不能照顾好支那灵,便在省亲时,将支那灵的喜好等等都一一告诉了她,因此杏儿也知道了支那灵是一个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人。如今竟要放过兰香,着实不像她的风格。
支那灵察觉到杏儿的疑惑,淡淡道:“我知道你好奇什么。你以为那兰香,真的就如同南无忧所说?她不会放弃留在宫里的。她是个极有野心的女子,此番花了这么多力气进来,便不会轻易再出去。”
“所以公主才说,只要她不再进宫,就可以放过她?”
支那灵点了点头:“我这是在告诉南无忧,不要太天真。她既然以为兰香只是不想死,那我便成全她。很快她就会知道,兰香要的没那么简单。与其我费尽口舌和她讲,还不如让她自己发现。”
杏儿点点头,明白了支那灵的意思。
无忧回去之后,便和赵承璟说了支那灵的意思,赵承璟觉得很奇怪:“无忧,如今你和支那灵很熟稔吗?”
无忧摇摇头:“你不在的时候,我帮过她,她今日这般,不过是为了还我人情罢了。”
赵承璟点点头,不疑有他。
“好了,快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先去佛堂,找兰香说说。”无忧催促着赵承璟,朝着佛堂走去。
无忧现在的蜕变,不想让赵承璟知道。她总觉得,自己在赵承璟眼里心里,都是初见时那个善良干净的南无忧,虽然后来被崔琉璃逼不得已,也反击过几次,但都如同支那灵所说,从来都没有伤及人命。
赵承璟不在的时间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虽然看起来,好像都是支那灵的主意,可无忧也参与了。既然参与了,那就脱不了干系,尤其是那日尚书府的那个丫鬟,她到现在还记得的。
两人到了佛堂,兰香听说他们来了,连忙出来迎接他们。
“承璟哥哥,无忧嫂嫂,你们来了。”兰香给他们倒了茶,热切地看着他们。
赵承璟将支那灵的话对兰香复述了一遍,兰香听完,并没有无忧和赵承璟想象中的欣喜。她眼底一黯,道:“兰香不想离开皇宫。”
“为什么?皇宫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留恋?”无忧不解地问她。
兰香看向赵承璟:“承璟哥哥,你知道的,兰香是个穷人家的姑娘。也不怕你们笑话,兰香就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再也不过从前那样的苦日子。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兰香心里很清楚。可是,饶是如此,兰香也要留在这里。”
兰香顿了顿,接着道:“兰香事后想了想,让你们帮兰香调查清楚这件事,会得罪的人,绝对不是个小人物。这样吧,你们只消将那道士带到兰香面前来,剩下的事情,兰香自己就会处理好。”
赵承璟和无忧听兰香这样说,只好点点头。又聊了几句,两人离开了佛堂。
走出佛堂的刹那,无忧忽然明白为什么支那灵这次会这样好说话,想必她也猜到了,自己会无功而返吧。兰香的野心,她清清楚楚。
赵承璟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拍着她的肩,宽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走的路,你快别想那么多了。”
无忧点点头,脸上却还是一片阴霾。赵承璟想让她开心起来,便同她说了一些战场上发生的事情。
“你知道吗?这次我在战场上遇见了子铮和长风。”
赵承璟回来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同她将战场上发生的事情。无忧听他说起故人的名字,便抬头看向他。
“我也没想到,北照大军千千万,而率领大军的,居然会是他们。”说到这儿,赵承璟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无忧知道赵承璟和云子铮,还有赵长风之间的情谊,让他对着那两人下手,那简直是比杀了他还要困难。思及此,无忧拍了拍他的背。
“可能是赵承乾知道,这次率领大军的人是我,所以才故意派了他们前来。其实,无忧,你知道吗,这一次的仗,我险些就要输了。可是后来,是长风主动派人送来了军事图。”
无忧听到这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军事图对于行军打仗有多重要,饶是她一个妇人,也大概知道一些。赵长风能将军事图给赵承璟,等于是拱手将胜利送给了他。
“长风和子铮,他们不是我杀的,他们是自杀的。战败之后,我原打算带他们回来,可他们就在我的面前,拔剑自刎了。”说到这儿,赵承璟顿了顿,眼底苦苦压抑着的,是滔天的痛意。
“他们告诉我,赵承乾和独孤这对母子把北照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让我务必要回北照,救百姓于水火。他们不愿和我回东戊,是因为他们始终觉得自己是北照的子民,无论如何都不能背叛国家。”
无忧听他这样说,想起了自己的淳儿,忙问他:“他们有没有提起我们的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