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这一次的办事效率十分靠谱,不过一个上午,便集结了十几艘大船,还有几百个渔夫。见到苏煜来,谄笑着上前:“官爷您看,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那还愣着做什么?就出发吧。”苏煜淡淡地开口道。
县太爷闻言,连忙对着众人道:“听到没有?出发!”
而另一边,无忧,赵承璟,还有老婆婆对这些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的。他们依旧过着他们的小日子。
这日,老婆婆这日运气很好,捡到了一块凹陷下去的大石头,就如同一口大锅一样。三人每日除了喝水,就是吃野果,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过温热的汤了。无忧捡来了牡蛎,鱼,虾,老婆婆去采了些野菜,而赵承璟依旧负责生火。
论辨认野外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没有人比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老婆婆更加熟悉的了。所以关于采野菜的活,谁都不敢和她争。赵承璟分辨不出鱼虾究竟死了多少天,所以经常捡一些不新鲜的回来,无忧也就不敢再让他捡了。
三人分工明确,效率也很高。
石头因为到底不是锅子,热得很慢,三人等了很久,才等到水真正煮沸。无忧放入了食材,而后在上面盖上了由枝叶编织成的锅盖。
三人就这样又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汤好了,掀开锅盖,大快朵颐起来。这是他们这么多天,老婆婆这么多年以来喝到的第一口热汤,热汤入口的那一刹那,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其实这汤的味道很一般,因为没有放盐,也没有放其他作料,鱼是没有去过腥的,无忧和赵承璟都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可此刻入口,还是无比感动。
几人三下五除二,便将这一碗汤给喝完了。
这天晚上,无忧和赵承璟一起躺在屋外头看风景。夜朗星稀,耳畔不停回荡着的是虫鸣,这样的生活,真的很美好,仿佛一个不经意,就到了白头。
过了会儿,老婆婆也走了出来,到两人面前,轻轻踢了脚赵承璟,道:“你先进去,我和这位姑娘,有话要说。”
赵承璟点了点头,就进屋去了。无忧上前,问道:“老婆婆,您这是要对我说什么呀?”
“姑娘,老婆子我是个早产儿,所以,一生下来,便对很多事情,都知道,都了解。村里头有人管我叫半仙,甚至有人特特意意从十里八乡赶来,就为了让老婆子我看看,他们的命。”
无忧看着老婆婆,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她,有点儿陌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陌生,明明鼻子还是那个鼻子,眼睛还是那个眼睛,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姑娘,我看你和方才的那个小伙子,是一对儿吧?”
无忧点了点头:“是啊,老人家。我们连孩子都有了呢。”
“那就对了。我看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所以才多嘴说这一句的,你可千万别嫌老婆子我烦人啊。”
无忧又点了点头:“老婆婆,您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好了。”
“好。”老婆婆郑重地点了点头,“那老婆子我就不卖关子了。其实,你和那个小伙子,并不合适。”
“什么?”无忧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她。
“老婆子我是说真的。我一见你们俩,便知道你们不合适。也许你们现在还深爱着对方,但是你们不会长久的,老婆子我看得见。”
老婆婆定定地看着无忧。后者心里一惊:“老婆婆,你……”
“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啊。累了累了,睡去了,睡去了。”说完,老婆婆就进屋了,再也没有留给无忧反驳的机会。
无忧呆呆地坐了一会,想起老婆婆的话,最后,她起身。什么天机不可泄露,都说人定胜天,她就不信,她和赵承璟,不能走到最后。
第二日,他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可能是因为前一日的鱼汤太满足了,所以才睡了这么久吧。
几人怀念起前一日鱼汤的美味,决心今日还要再喝一次。
雨势照例,无忧又去了海边,老婆婆又去了山上,而赵承璟,则又开始生火。
无忧正在海边抓着鱼呢,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艘大船的影子。无忧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可揉了好几次眼睛,发现并没有看错。就是大船,而且不止一艘!
无忧高兴坏了,就往回跑,便跑还边喊:“你们快来看啊!有船!有船过来了!”
赵承璟和老婆婆都听到了她的喊叫,齐齐跑到了岸边,果然见远处有船驶来。几个人都很高兴,围着岸边又唱又跳,还大声呼喊。船上的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朝着他们开了过来。
苏煜就在打头的那辆船上。当他一踏入这里的时候,心里的那个声音就在强烈而明晰地告诉着他,无忧就在这里。她还活着,她就在这里!
果然,当船航行了一段时间以后,他们果然就看到了陆地。而陆地上有三个人在等着他们,而其中一个,就是无忧。
苏煜高兴极了,他对着船夫说道:“快点快点!人就在前面!快啊!”
船夫拼劲全力,船终于一点一点地到达了岸边。苏煜率先下来,抱住无忧喜极而泣:“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无忧被苏煜抱得有些勒,而赵承璟则是十分不悦,强行拉开了两人。
苏煜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老婆婆,问道:“这位是?”
无忧只当苏煜是因为见到自己太激动了,所以才会如此,并没有多想,热情地为他介绍起来:“苏煜,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借宿的那户人家,有个老大爷,他说他的妻子死了,在一次海难中,但其实,他的妻子并没有死。这就是那位老大爷的老伴,后院的那座,也只是衣冠冢,并不是真的坟墓。”
苏煜点了点头,对着三人道:“先上船吧。大家都很担心你们。”
三人点点头,几人前后上了船。县太爷就在船上,见到无忧和赵承璟,热情地迎了上去。
当年的画像的确是发往了全国各地,但县太爷觉得,就算是逃犯,也不可能逃到他这个破地方来,便完全没有当回事甚至那画像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直接被他丢弃了。因此此刻无忧和赵承璟虽然就在他的眼前,近在咫尺,他却是半点也认不出来。
无忧和赵承璟见到他,本来还有些慌张,但见他一副不似作假的深情,便也放下心来。
“我找了很多地方,才找到了这里。他们都说你们一定死了,可我就是不信。无忧,你知道吗?上次你失踪,他们说你死了,我也不信,结果你就真的没死。这次也是一样。”
赵承璟听着苏煜的话,忍不住冷哼一声。
无忧并没有答话,因为此刻,对她来说,有比听苏煜的话更重要的,那就是她晕船了。
整个船随着海面的波涛,不停地颠簸。无忧没有坐过这样的船,此刻头一回坐,自然不习惯,便吐了一地污秽。苏煜连忙上前,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吃点东西?”
无忧摆摆手,刚要开口就吐了。
因为晕船,无忧饭也没怎么吃。苏煜担心她,却又无可奈何。
正当无忧以为自己就要吐死在船上的时候,船终于到岸。几人马不停蹄地赶往了老大爷的家中。老大爷见到老婆婆来,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老婆婆和老大爷的脸上都添了许多皱纹,但人的容貌,其本质是不会发生改变的。老大爷一眼就认出了老婆婆,老婆婆也是一样。两个人抱在一起,相拥而泣,感动了在场的很多人。
“老婆子,原来你没有死啊!”老大爷说着。
老婆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死什么死。尽说些不吉利的。你个老东西,听说你还为我立了个衣冠冢?哼。我可告诉你,我人还没死呢!你说说,你这么急着立衣冠冢,是不是就盼着我死了,好再娶啊?”
老大爷不由得瞪了她一眼:“你这老婆子,净胡说。”
他看了眼无忧赵承璟,又看了眼自家老伴儿,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老婆婆将这些天岛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他说了,老大爷听完,顿时叹了口气:“老婆子,这些天,我把什么都看做是你的意思。殊不知,你真正的意思是,让他们来到这里,然后找到你,最后把你带到我的身边,最后我们一家团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