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杨公子被关进了屋里之后,就重重地拍着门,嘴里不停地骂着,从赵承璟,到花街柳巷,再到赌场里的下人,全都被他骂了个遍。后来骂得久了,发现并没有人理他,便讪讪地收了声,走到桌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入口,便下意识地喷了出来。
“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喝。”杨公子气愤地将茶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杨公子喝惯了家里的碧螺春,大红袍,猛一喝到这屋里的陈年茉莉花,自然就受不了了。
杨公子想着,赵承璟此举,最多就是给他个下马威,让他以后不敢再在他的赌场里放肆,很快就会放他出去。等他回去之后,领一大群家丁来,看不把这花街柳巷给砸了。除非赵承璟跪在他面前亲自求他原谅自己,否则的话,他才不会轻易罢休。
想到这儿,杨公子也不那么气急败坏了。他坐在凳子上,悠闲地等着赵承璟给他开门。
不知过了多久,他都觉得腹中饥饿了,下人还是没有来给他开门,倒是等来了给他送饭的。杨公子有些傻眼了,他看着下人,问道:“陈金人呢?”
下人想起掌柜的的嘱咐,加之杨公子方才那一番大骂,下人就更不想理他了。他什么也没说,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杨公子想要叫住他,却没来得及,恨恨地啐了他一口,又骂了几句。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更加招来守门下人的反感。
杨公子看了眼饭菜,觉得自己家里养着的鸟,吃的都比这些菜好。他气得一扬手,将饭菜都甩到了地上,而后做到一旁的床边,心想,好你个陈金,那咱们就看看,到底是谁更耐得过谁。
那厢杨老爷听下人说,杨公子还没有回来,倒也没有多想。杨公子时常在花街柳巷,一流连,就是好几天。所以杨老爷听了这个消息,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多想。
而另一边,杨公子已经是饥肠辘辘。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晚都没有吃过饭,饿得眼睛都快花了。此刻的他,从没有这么强烈地想回家过。
杨公子想了想,走到了门边,轻轻拍了拍门,对着外头守门的两个人道:“两位大哥,你们行行好,就放我出去吧。求你们了。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杨公子说完,等了良久,都没有任何回应。杨公子不甘心,改为引诱门口的下人,道:“两位大哥,你们如果肯放我出去,我就给你们一两银子,怎么样啊?”
杨公子的话无形中激怒了守门的下人,其中一人冷哼一声,道:“杨公子,小的劝你一句,还是乖乖地在里头待着吧,不要挣扎了。”
杨公子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无动于衷,气得不行,重重地踹了几脚门,又骂骂咧咧开了。
骂了也不知多久,又困又饿的杨公子终于消停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背靠着屏风,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清晨。窗外红霞满天,光透过雕花木窗漏进来,温暖明亮。
杨公子努力将眼皮子抬起了一条缝隙,而后叹了口气:“原来,都已经是第二天了。”饿了这么久,杨公子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还未来得及感慨,只听见咯吱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杨公子抬头一看,见是下人提着食盒进来了。将粥和一碟咸菜,以及一碟酱黄瓜放到桌上之后,一句话也不说,就又走了。这次,杨公子连叫住他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他连滚带爬地走到桌边,而后拿起粥,就着咸菜和酱黄瓜,风卷残云般喝了个精光。吃完后,杨公子砸吧砸吧嘴,似乎还嫌不够。
就这么过了几天,杨公子已经从一开始对饭菜抵触,到后来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些饭菜。他也不再骂骂咧咧,安静地待在屋里,等着有人来救他。
这日,杨老爷用过早膳,听下人说自己的儿子还是没有回来,便问:“那有没有人来账房要过银子?”
下人摇了摇头,道:“回老爷的话,并没有。”
杨老爷终于觉出不对劲了。往日自己的儿子就是在外头玩,不着家,但总有开销。都过了这么多日子了,就他带出去的那些钱,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他到现在。
杨老爷想到这儿,心里有些慌,就怕儿子被人绑架了。他想了想,让下人去打听打听,公子究竟去哪儿了。
下人得了命令,急匆匆地就走了。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下人终于回来了,神色慌张,急道:“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大事不好了!”
杨老爷看他这着急忙慌的样子,连道:“别着急,有话慢慢说,你老爷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
下人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道:“老爷,是公子,公子他,他,他不好了。”
下人因着一路跑过来着急,说话就断断续续的。杨老爷一听果然和自己的宝贝儿子有关,忙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你倒是快说啊!你这是要急死我吗?”
下人忙道:“小的听说,少爷他被花街柳巷的赌场老板给扣下来了!”
“什么?”杨老爷听了这话,气得眼前一黑。下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等杨老爷稳住了身形,忙问:“扣我儿子?他凭什么?”
“老爷,听说公子在赌场里头和陈老板玩赌命,结果输了!”下人将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消息如实汇报,周老爷气得又是眼前一黑。
他起身,快步走到了门口。轿夫见到他来,连忙走到轿子边。杨老爷快步上了轿子,对着轿夫道:“快,去花街柳巷的赌场!”
轿夫起身,就要往前走。杨老爷想想,觉得不对劲,又道:“等等,不去花街柳巷了,去白府!”
杨老爷记得周老爷同他说过,赵承璟如今还没有自己的府邸,借住在白府,所以去白府找他,他一定在。
果然,到了白府,轿夫上前,说要寻陈先生。门口的小童听后,领着杨老爷进了前厅,而后自己找赵承璟去了。
小童到时,赵承璟正在书房看情报簿,听说杨老爷来了,微微一笑,道:“让他先等一会儿,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一会儿再过去找他。”
“是。”小童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等赵承璟看完情报簿,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他看把杨老爷也晾得差不多了,就让下人去找小童,让他把杨老爷领到正厅,自己也慢悠悠地朝着正厅走去。
杨老爷手边的茶都见底了,终于等来了赵承璟的消息。他强压下心里的怒火,跟着小童往正厅走。
到了正厅,只见赵承璟坐在上首,见到他来,笑着请他坐下,而后道:“我方才有一些急事要处理,所以才来晚了。真是抱歉。”
杨老爷亦是假笑,回道:“瞧陈公子这话说得,真是见外。是我要来拜访,所以就是再多等一会儿,又有何妨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赵承璟问道:“不知杨老爷今日前来,是有何贵干呢?”
杨老爷看着他,笑道:“陈公子何必明知故问呢?你把我儿子关了起来,我不找你,我找谁啊。”
赵承璟佯装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为着这事儿。既然杨老爷您今日来了,那也就是说知道了我和令公子只见的赌约。赌约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签下的,杨公子自己心甘情愿,陈某从头到尾没有逼过他一句。愿赌就要服输,这是黄口小儿都明白的道理,更何况是令公子。”
杨老爷显然没想到赵承璟竟然得理不饶人,拿到了那张生死状,便不肯给他三分面子,心里有些生气,沉声道:“说吧。什么条件你才肯放过我儿子?”
赵承璟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我此次来青州,并非真的只是为了做生意。我想帮助这里的百姓,奈何就凭我的实力,根本就不足以让这里的百姓过上富足的生活。所以,我想请杨老爷助我一臂之力。”
杨老爷这会儿子算是听出来了。合着赵承璟就是想要空手套白狼,他自己做好事,让百姓都对他感恩戴德的,却要让自己掏钱。
杨老爷冷笑一声,起身道:“真是抱歉。杨某平生,最讨厌受人威胁。你这样对待我儿,过根本就是绑架。从来只听说赌钱,哪里有赌命这种事情。分明是你故意要用我儿来要挟我。我这就去禀了县太爷,让他带着官兵,将我儿救出来。告辞。”
赵承璟见他要走,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若是杨老爷执意如此,那陈某,也拦不住。只是,杨老爷伙同县太爷将做寿衣的布,用发了霉的布来代替之事,被上头的人知道了,又当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