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爷听到赵承璟这话,顿时身形一顿,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看着后者,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呆愣良久,终于开口道:“你,你,你是怎么,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情,你既然都已经做了,那就肯定会被别人知晓。杨老爷,现在,你还报官吗?”赵承璟看着他,眼底,是只有胜者才有的胜券在握。
杨老爷颓然地坐回了方才的位置,低低地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我可以帮你,你也把我儿子还给我吧。”
“口说无凭。杨老爷也是生意人,这点规矩应该是知道的。”赵承璟说着,便冲身后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会意,立刻将契约拿到了桌案上,而后将蘸好了墨的笔交到了杨老爷手中。
杨老爷无法,只好提笔写下。赵承璟等他写完之后,让下人好生收起来,而后领着杨老爷,去了花街柳巷的赌场。
另一边,杨公子这么多天的白菜萝卜吃下来,吃得都快吐了,此刻见到杨老爷来,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激动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下泪来。
“爹!你可终于来了!你再不来,儿子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呀!”杨公子说着,这几天的委屈全都浮上心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起来。
“爹,你知道吗?我这几天吃得连咱们家看院子的狗都不如,连点肉末都没有。儿子在这儿,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爹,你可一定要为儿子做主啊!”
杨公子说着,恶狠狠地看向赵承璟。谁知,杨老爷却只是一叹,道:“好了好了,先别说了。先回家吧。”
杨公子愣住了,他没想到平日里最疼爱自己的爹爹竟然会就这么算了。还想再说,杨老爷却先他一步看向赵承璟,开口道:“陈老板,此次,是小儿唐突了,还请陈老板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计较。只是,那张生死状,可否请陈老板还给我?”
赵承璟摇了摇头,道:“杨老爷,那张生死状可是杨公子自愿签下的。我如今,只是暂时答应了放令郎回去,并没有同意将生死状也还给你,所以令郎的姓名,如今还是在我手里的。”
杨老爷听了赵承璟的话,一时语塞,但又找不出其他反驳的话,只好带着自己的不肖子,快步离开赌场。出门前,赵承璟忽然出声叫住了他:“对了,瞧我这记性。令郎先前砸坏了赌场里这么多东西,还吓坏了那么多的客人,还是由陈某善后的,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杨老爷转过头,看着他,问道:“那你想如何?”
“当然是照价赔偿了。反正杨家家大业大,也不差这几个钱。杨老爷,您说是吧?”赵承璟笑道。
此时正在赌场正堂,也就是来客聚集的地方。此时见到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因着知道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所以此时均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不明真相的人听了,只以为是赵承璟在陈述事实,毕竟杨家的确家大业大。可只有杨老爷知道,赵承璟这是在讽刺他。
杨老爷气得不行,但是碍于众目睽睽,又不好发作,便冷哼一声,道:“那就劳烦陈老板晚些将具体赔偿账目送到府上来。我过目之后,自会派人将钱送来。”
赵承璟笑着朝杨老爷拱了拱手,道:“那就多谢杨老爷了。”
杨老爷领着转身,隐隐听到赵承璟在吩咐下人,让账房好好算,心里更加气,走得也就愈发快起来。
回了杨府,杨老爷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杨公子骂道:“你啊你!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让你待在家里好好读书,你不肯。让你娶个媳妇,早日成家立业,你也不愿意,如今还惹下这样的祸事,你是想要气死我吗?”
杨公子以为杨老爷口中的祸事便是那张生死状,于是撇嘴,他满不在乎地说道:“爹,你就放心吧。我早就料到那陈金根本就不会真的对我下毒手的。”
杨老爷见他还没有得到教训,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他指着杨公子道:“我真的是管不了你了,你也别喊我爹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杨公子见杨老爷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便走到他跟前,低声求饶道:“爹,我的好爹爹,我这都饿了这么多天了,你不可怜可怜我,反倒一个劲儿的骂我,这是个什么道理啊!爹,我这都快饿死了,您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杨老爷叹了口气,拿他没办法,只好叫来了下人,给他煮东西吃。
杨公子终于吃到了家里的饭菜,狼吞虎咽的。杨老爷怕他噎到,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背,道:“不着急不着急,咱慢点儿吃。”
杨公子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儿没停。好容易吃完了,杨公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毫无半点公子哥儿该有的形象。杨老爷也不在意,而是问他:“吃饱了吗?若是没吃饱,我让他们再下碗五色元霄给你吃。”
杨公子摆摆手:“不必了,爹,我吃饱了。爹,你就打算就这么放过那陈金不成?”
杨老爷冷哼一声:“不放过他,还能怎么办。这次,就当是吃一垫长一智吧。好歹他也是花街柳巷的老板,出入都有人保护着,我又能怎么办。”
杨公子却不这么想,他同杨老爷道:“这次,那陈金既然敢算计我,我就定要他好看。他害我再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这么大的人,我也一定不能让他好过。爹,这件事情,你就别插手了,我自己看着办就好。”
杨老爷本想唠叨两句,但看他一副自己想心事的样子,便收了口。
唉,罢罢罢,大不了,自己到时候再给他善后就是了。
三月三是上巳节,那时城里的很多人都会去郊外踏青游玩。这是一年中出了过年以外,最热闹的时候了,赵承璟肯定也会和妻子一起去游玩。杨公子派了人,打算守在城门口,来一招守株待兔。
杨公子这次没有想错。赵承璟想着和无忧到青州也有一段时日了,但两人一直都没有出去玩过。听说青州郊外的美景煞是动人,一直都有“小江南”之称,便想和无忧一同去看看。
正是乍暖还寒,城中不少人都染了风寒,宋贵妃也不例外,便没有和他们一起出行。无忧和赵承璟坐着马车,先是在城门口的一家早点店里吃了几笼灌汤煎包当做早餐。
吃着吃着,赵承璟忽然发现远处有一个背影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他正想着,那个背影忽然转身,将正面展示在他面前。赵承璟忽然就明白了,这不就是杨公子嘛。
只见他穿着低调普通,与平时的他截然不同,像是要刻意将自己隐入人群一般。见他不时东张西望,便知他一定是在等着什么人。
他还能等谁呢。前几日刚在赵承璟处吃了瘪,此时定是在等他呗。想到这儿,赵承璟便打算陪他玩玩。他让无忧坐上马车先走,说自己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些自会跟上。
无忧虽然不知道赵承璟到底是要做什么,但也没多问,点了点头,起身坐上马车,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赵承璟眼前。
待到无忧走后,赵承璟故意独自一个人晃晃悠悠想要出城。杨公子立刻眼尖地认出他来,冲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便要上前围住赵承璟。赵承璟佯装浑然未觉,往另一条人烟较少一些的主路走去。杨公子一看,心里暗喜。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即是如此,那你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杨公子和他的人一路尾随,紧紧跟在赵承璟身后。到了一个转弯处,赵承璟忽然就不见了。杨公子觉得奇怪,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没想到赵承璟从楼上屋檐跳下来,正好落在杨公子面前,笑道:“这不是杨公子嘛。带着这么一大堆人,这是做什么?”
杨公子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轻功,心里登时就有些发憷。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冷哼一声,道:“实话也不怕告诉你,小爷我就是来为前两天的事情报仇来的。陈金,你还敢把小爷我关起来。我告诉你,小爷我今儿个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说着,杨公子便冲着手下人道:“给我上!”
话音刚落,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就一拥而上,拿着棍子朝赵承璟冲了过去。后者并不惊慌,左躲右闪,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这时,打身后来了一顶轿子。轿子通体是淡粉色的,一看便知是哪家小姐的轿子。这轿子里坐着的,不是别人,真是周家小姐周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