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山贼进门之后,不等周婉清招呼,便自己坐到了凳子上,而后从怀中掏出了那个耳环,问周婉清:“施主,我方才在外头捡到了这枚耳环,不知是不是姑娘的呢?”
周婉清看了眼耳环,想起赵承璟对自己说过,无论如何都要镇定,于是她强压下心里的惊慌,淡淡地道:“不是。我今日,并没有戴过这样的耳环。”
刀疤山贼见她这样镇定,心道莫非真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根本就不是她?正要起身离开,却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而后一大群官兵和家丁迅速包围了西厢房,将西厢房围得水泄不通。
刀疤山贼还没来得反应过来,便听得县太爷喝到:“大胆山贼!还不快放了周小姐,束手就擒!”
原本刀疤山贼都忘了还有周婉清在身边,此刻被县太爷这么一提醒,瞬时就反应过来了,一把抓住周婉清的手臂,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道:“你们谁也而已不许过来,否则的话,我就掐死她!”
说着,刀疤山贼将放在周婉清脖颈处的那只手边紧了紧,登时就出现了一道红痕。周老爷心疼得不得力阿奇,忙对着山贼说道:“你别急,千万别急,有话咱好好说,好好说!”
刀疤山贼冷笑一声,道:“让这些人全部都退下!”
刀疤山贼见他说完之后,家丁们是退下了,官兵却一动都没有动,不仅冷笑:“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是吧?”
周老爷怕他恼羞成怒,真的伤害到周小姐,便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听他的话,把刀都放下!”
官兵看了眼县太爷,后者微微颔首,便都把刀放下了。
刀疤山贼此刻也顾不得自己的同伙了,自己能逃出去都算不错了,便看准时机,将周小姐狠狠地抛向了空中,扔向了人群。赵承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将她抱在怀里,这才没让周小姐有个什么意外。
刀疤山贼趁着众人这一个怔忪,纵身一跃,便离开了西厢房。县太爷率先反应过来,指着刀疤山贼离开的方向道:“快!他在那里!快去抓住他!”
家丁和官兵听了这话,忙朝着山贼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赵承璟将周婉清放下,后者早已是满脸通红,向着赵承璟道了声谢,声音低得几乎就要听不清。
县太爷指挥剩下的一些官兵去将寺庙里的其他山贼都给抓起来,而后才看向了赵承璟。
因着赵承璟戴了一顶宽大的帽子,加之夜色昏暗,所以并不能将他看清,指着他道:“这位是?”
跟着县太爷前来的马一连忙道:“这位就是陈金公子了。是在下多年的好友。”
县太爷听后,了然地点了点头,而后道:“今日想必周小姐也受惊了,就早点回去歇息,剩下的事情,本官自会处理好。”
周老爷想想自己的女儿的确是被吓坏了,便带着女儿先回去了。接着马一同县太爷告别,而后也和赵承璟一起回白府了。
翌日,传来消息,说是刀疤山贼最后还是让他逃走了,但其他山贼都被抓住了。那些被关押在柴房里的和尚都被解救了出来。他们对赵承璟和周婉清感谢不已,说是要寻个机会,好好报答二人。
那厢杨公子听到这消息,气得脸都青了,又发了一通脾气。
那日,杨公子被两个下人抬着回了杨府,杨老爷见他如此,大惊失色,连忙让下人叫大夫来。大夫细细检查了一番之后,叹了口气,对着杨老爷道:“老爷,公子的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杨老爷一惊,险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杨公子也满是难以置信,愣愣地看着大夫,咬牙切齿地道:“你说什么?你有种再给我说一遍!”
大夫见他凶神恶煞,但还是大着胆子开口,道:“因为失血过多,所以这只手算是废了。还请杨公子能想开些。”
杨公子听了这话,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狠狠地将身边的东西都摔到了地上,恶狠狠地道:“滚!都给我滚!”
杨老爷见到杨公子如此,心疼得不行,怕他伤着自己,就要上前拉住他。后者大力地将手甩开,道:“我叫你们都走啊!怎么?听不懂吗!”
“好好好,爹走,爹走还不行吗!你可千万别伤害自己,儿啊,爹要是连你都没有了,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了呀!”杨老爷说着,老泪纵横,领着一众下人就出去了。
“陈金!啊!”杨公子大叫起来,目眦欲裂。
杨公子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三日不吃不喝,也不肯出来。杨老爷都快急疯,却又无计可施。到了第四日,杨公子终于打开了门。他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挺拔地站在杨老爷面前。
后者呆住了,似乎没有想到儿子会这么快就放下。
“爹,我想通了。如果儿子继续这样自怜自艾,那只会是亲者痛,仇者快。儿子不能犯傻。那陈金把我害得那么惨,若我还要自甘堕落,那岂不是正如了他的意了。我一定要振作,然后亲手毁了他。”杨公子说到这儿,目露凶光。
杨老爷却丝毫不在意。对他来说,儿子就是他的命根子。只要儿子好好的,他怎么样都可以。
杨老爷让下人将饭菜端来,杨公子饿了这么多天,想必一定饿坏了。杨老爷没想到,这一次,杨公子没再狼吞虎咽,他只是冷静地吃着,好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世家公子。杨老爷看着他的转变,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两碗饭下肚,杨老爷忙问:“还饿不饿?若是还饿,我就让下人再给你去盛点儿来。”
杨公子摆摆手,道:“不必了,爹,我吃饱了。”
说着,杨公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爹,那陈金和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杨公子其实是见过周婉清的,只是那日气红了眼,根本就没看清那位姑娘究竟是谁。
杨老爷告诉他,周婉清受了惊,这几日一直待在周府里。陈金自己也受了伤,在白府调养,但偶尔会派人去探望她,并送些补品。
“什么?那人竟是周婉清?”杨公子有些吃惊。
杨老爷见他竟然不知道这事儿,点了点头。
其实,自从周老爷知道了那日的事情之后,也来过闹过府上几次,后来知道杨公子没了一只手,如今还把自己关在房里,叹了口气,回去照顾女儿去了。杨老爷以为自己的儿子知道来着,没想到竟都没看清对方。
杨公子眼里闪过一抹精光,顿时就有了主意。他叫来了一个跟了他多年,做事很是机灵的下人阿华,而后对着他小声吩咐了什么。阿华点了点头,而后都快步离开了房间。
杨老爷觉得奇怪,问道:“儿啊,你到底吩咐了他什么啊?”
杨公子并不直接告知,而是选择了先卖关子:“爹,这次,您就别插手了。总之,您等着就是了。”
杨老爷见他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也就不逼他,任他去了。只是这次,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守护好自己的儿子,绝不会再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杨公子见杨老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他是在想自己的事情,便没有叫他,而是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角,抚平了褶皱,而后大步朝前走去。
杨公子到门口时,阿华早就叫来了轿夫候着了。杨公子抬脚进了轿子,而后一行人朝着周府走去。
那厢周老爷听说杨公子来了,本不打算见他,毕竟若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女儿根本就不会受这么多的伤害。但听下人说,杨公子似乎是来赔礼道歉的,身边下人还拎了一大堆的东西,看起来很是诚恳,想了想,便让他进来了,自己也朝着正厅走去。
杨公子见到周老爷之后,二话不说就先给人家跪下来。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杨公子这已经不是笑脸不笑脸的问题了,他都跪下了,那周老爷就是心理有气,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想起到底自己也算是看着杨公子长大的,一声轻叹,道:“唉。你先起来吧。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杨公子依言起身,做到了一旁的客位上,而后对着周老爷道:“伯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和陈金之间的恩怨,而去伤害到婉清。伯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没有资格得到你们的原谅,所以我也不奢望能见到婉清,亲自求得她的谅解。”
周老爷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真心实意的,眼角余光又瞥见他空荡荡的袖管,低低地又是一叹,道:“既然你都知道错了,那我还揪着不放做什么。只是,婉清那丫头,这次的确被吓得不轻,你若是想让她原谅,那边自己找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