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赵承璟总是想林老爷买米,且一买就是数量众多。林老爷虽然知道花街柳巷的下人多,都要吃饭,所以要的多,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要的次数实在是太过频繁,且每次都会要走很多的米,这林老爷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林老爷自己是做大米生意的,所以他心里很清楚,花街柳巷所有下人加起来,大概需要多少大米,而赵承璟要走的量,都够三个花街柳巷的下人吃了。
后来,林老爷参加了赵承璟和周婉清的喜宴,见喜宴竟是在白家办的,便有些生疑。周老爷告诉他,说是因为赵承璟和白家的主人关系很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所以如今借住在白府。
只是,关系再好,也不可能把白府当成是自己家吧。于是那时,林老爷就在暗暗思衬这赵承璟会不会和白家铺子也有关系。如今听他这么一说,便越发的肯定了。
赵承璟见他隐约有些猜出来了,也不否认,而是道:“浅不浅的,都和林老爷没有任何关系。林老爷要决定的是,这笔交易,林老爷做不做。”
林老爷又是一声冷哼,道:“老夫在为何任你摆布?老夫要靠自己,堂堂正正地赢得皇家品鉴大会。”
无忧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无视林老爷不悦的神情,道:“林老爷,您可曾有听过守株待兔的故事?”
林老爷不知无忧这是何意,但还是点了点头的,道:“这个连黄口小儿都知道的故事,我自然也是知道的。”
无忧听他说自己听过,便接着道:“林老爷您可知道,如今的您,就和那在原地等着兔子来的农夫一样。您以为只要您努力做到最好,问心无愧就好,可您有没有想过,若是这一次,您不选择和我们合作,,白白错失了这个好机会,届时若是拿不到皇家专供,林家要如何?”
林老爷闻言惊起,指着无忧道:“你,你,你居然敢调查我!”
无忧并没有否认,而是朝着他走去,步步紧逼:“林老爷,林家现在可就全指望这个皇家品鉴大会了。您可不能因为您一时的清高而毁了林家。就算您不想想您自己,您也要想想您的家人啊。”
林老爷被无忧的这一席话逼得没有招架的能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道:“是啊。我还有家人。若是这次拿不到皇家专供,他们就该喝西北风去了。”
无忧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道:“是啊,林老爷。您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对了。所以,您要和我们合作吗?”
林老爷想了想,面露难色,道:“陈公子,陈夫人,这两年供米给白家铺子,这也太多了。且还不收取报酬,老夫觉得,着实有些为难啊。”
赵承璟想了想,道:“那这样吧。这两年里,就按照目前价格的一半供米给白家铺子,这总不为难了吧。”
林老爷连连点头,道:“好,好,那就这么定了。”
无忧和赵承璟见目的已经达成,便起身回府了。到白府之后,无忧便开始收拾东西,赵承璟觉得奇怪,问她这是做什么。后者道:“我亲自去一趟那个北边小城。”
赵承璟听后,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不行!你虽然会武功,但是那么远,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我找谁哭去。”
无忧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就想笑,道:“你放心吧。我会没事的。再说了,那里不是还有我们的人嘛。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回来的。只是这一次,又不能和你一起过生辰,承璟,我觉得很遗憾,也很抱歉。”
其实,无忧这么执意要去那个北部小城,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她不希望让赵承璟看到她残忍,杀伐果决的一面,二是,她担心底下人做得不利落,反而会留下话柄,还不如自己亲自去,也放心些。
无忧对于自己认定了的事情,总有一种执拗。赵承璟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便也不劝了,抱着她坐了好一会儿,低低地叹了口气。
因着距离皇家品鉴大会开始不远了,所以无忧第二日一早就和莲香一起出发了。两人上了马车,赵承璟看着两人的背影,一声长叹,眼里满是不舍。
马车停停走走,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抵达了那个北边小城,东城。无忧下了马车之后,先是去了当地的白家铺子。铺子里的掌柜的一早便收到了消息,知道无忧和莲香要来,便早早地准备好迎接两人了。
无忧先是洗了一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而后梳洗干净后,无忧问掌柜的,最近那个商户家,也就是王家,可有招人。
掌柜的点了点头,道:“回夫人的话,那王家在招人。听说上一个丫鬟被王老爷的小妾撵出去了,所以现下,他们正在招新的丫鬟呢。”
“小妾?”无忧觉得奇怪。上次看情报时,可没有听说过这个王老爷有什么小妾啊。
掌柜的似是看出了无忧的疑惑,道:“这个小妾是前段时间王老爷才纳入府的,脾气火爆得很,动不动就打骂下人,到了王老爷跟前,就立刻又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了。大家都知道那小妾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谁也不肯上王家去做丫鬟,于是,直到今天,还在招呢。”
无忧点了点头,满意地道:“这么巧。那可真是天助我也了。”
用过午膳,无忧便和莲香两个人朝着王府走去。两人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粗麻布衫,所以门口的家丁一看见他们,就立刻拦了下来,道:“什么人?这里可是王家!”
无忧故意两手放在两侧,不安地绞着衣角,道:“这位大哥,其实,我们姐妹俩是想来府上当丫鬟的。”
“当丫鬟?”家丁一愣,然后就明白无忧在说什么了,面色也和缓了不少,“那你们且在这儿等等,我先进去为你们通报。”
说完,家丁就进去了。无忧拉着莲香,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管家出来的,看着无忧和莲香。后者连忙起身,手局促地在身上擦了擦。
管家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道想来是个老实的,应该能受得了那个小妾的暴脾气。再说了,这可是她们自己要自投罗网的,也怪不得旁人了。
管家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行,就你们俩吧。叫什么名字?”
无忧指了指自己,道:“我叫无忧。”而后,她又指了指莲香,接着道:“这是我妹妹,叫莲香。”
管家又点了点头,道:“行了,跟我进来吧。我这就领着你们去春和苑。”说着,管家就抬脚朝前走去。无忧和莲香急急跟上。
一路上,管家向无忧和莲香介绍着这位小妾,也就是林姨娘的一些喜恶。比如林姨娘不爱吃鸡肉,但是她爱吃鸡爪子。再比如,端给林姨娘的水,一定得是温温的,不能烫口,也不能凉了,一定要刚刚好。又比如,林姨娘不喜欢黑色,因为她觉得黑兮兮的不好看。
诸如此类,还有很多,总之管家讲了一大堆。无忧和莲香一开始还听着的,到后来,因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记不住,所以索性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说起来也这是难为管家了,他居然都记下来了。难怪能当上管家。
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春和苑。还没等走进,就听见林姨娘在里头骂人的声音。管家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旋即恢复了正常,恭维地笑着迎上去,道:“林姨娘,何事又惹您生气了这是?”
林姨娘哼了一声,美艳的脸上尽是不耐烦,道:“还不是这个臭奴婢,竟然敢打碎我最喜欢的花瓶。我看她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奴婢跪在地上,手臂上都是被鞭子抽打出来的红痕。她显得很是委屈,一个劲儿地摇头,说不是的,是林姨娘撞了她一下,所以她才会失手将那花瓶打碎的。
无忧听见丫鬟这话,心里忍不住为她捏了把汗。这丫鬟委实不聪明。主子说你是错的,那你就是错的。胆敢跟主子叫板,说花瓶也有主子的一半甚至更多的责任在,那就是找死。管家只会站在主子那边,根本就不会有人在乎真相到底如何的。这么一说,反而惹恼了主子。
果然,林姨娘听完她的话后,杏眼圆睁,怒道:“怎么,你的意思是,你一点儿错都没有,都是我的错?你这个奴婢,真是反了你了!”
说着,便拿着鞭子又要挥向丫鬟。管家觉得到底无忧和莲香还在一旁,第一天来,万一给吓着了怎么办。这么多天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两个想不开的愿意自己送上门来,可不能给吓走了。
思及此,管家上前,拦住了林姨娘,道:“您看您何必跟她一个下人置气呢。若是不喜欢,赶出去就是了。喏,那里站着的两个,是今日心里的小丫鬟,一个叫无忧,一个叫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