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便是皇家品鉴大会,是皇上亲临宅子的日子,所以这天晚上,那些落选了的商户们都格外轻松,因为明日只要看热闹就好了。但是那些明日还要继续参加最后一轮选拔的商户可是辗转难眠。
这天晚上,无忧和赵承璟正准备睡下,却听得杨老爷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杨老爷的屋子离无忧赵承璟的屋子并不远,加之两人都有武功,所以听得清楚分明。
两人对视一眼,心知定然是出了什么事,便翻身下床,朝着杨老爷的院子走去。果然见灯火通明,杨老爷就坐在屋内的地上,手捧着一件衣服,愁容满面。无忧见状,上前问道:“杨老爷,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杨老爷见来人是她,低低地叹了口气,道:“你看看这衣服。明儿我还要带着这件衣服面见皇上呢。这可是绣庄里的绣娘辛辛苦苦绣的,料子也是用天蚕丝织的。为了这件衣服,老夫辛苦准备了一年呢,谁知,却在这节骨眼儿上……”
无忧接过杨老爷手中的衣服,细细地看了起来。原来是裙摆处开了一道大口子。这口子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人为恶意损坏的。无忧看着衣服,问道:“这是谁干的?”
杨老爷摇了摇头,一脸颓然:“不知道。我将这件衣服收在了柜子里,这几日都让下人好生看管着,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
明日就是皇家品鉴大会的最后关头了,却出了这档子事。无忧看了看衣服,这下裙是由一层薄纱和一层绣了花样的丝绸拼接而成,走起路来,纱随风动,很是飘逸。如今破了一个大口子,便说明美感都没有了。
无忧想了想,干脆伸手将那层丝绸扯下,只留那层薄纱。杨老爷听到丝帛裂开的声音,一下子惊住了,看着无忧,说不出话来:“你,你……”
无忧不理他,而是让下人又拿了一块大大的黑纱来,裁成好几块,而后一层一层地拼接在下裙上。如此,虽然口子还在,但因着这重重叠叠的黑纱,行走时玉腿若隐若现,却不显得突兀了,倒像是故意为之。
杨老爷看着面前被无忧大改造了一番之后的裙子,又是惊得不行。看了好久,才道:“这样能行吗?”
赵承乾是什么样的人,其他人不清楚,无忧和赵承璟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好色又花心,这一件衣服,一定会让他喜欢的。
无忧笃定地点了点头,看着杨老爷,道:“你放心吧。一定行的。”
杨老爷见无忧这样肯定,想着衣服反正都已经坏了,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好了。便也只好点了点头。
第二日,赵承乾亲自来到了宅子。众人早已收到了消息,便都早早地候在了门口。乌泱泱的一群人,远远看去,很是壮观。
赵承乾下了龙辇,众人立刻跪下,高声喊道:“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承乾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谢皇上。”众人得了赵承乾这句话,方才起身。无忧和赵承璟站在了人群的最后面,且戴了一顶帽子,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们的脸。赵承乾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而后便抬脚进入了宅子。
前几轮的筛选下来,柳老爷的瓷器得到了今年的皇家专供。最后,是丝绸类的选拔。丝绸类的和秀女选拔并在一起进行了。赵承乾看着,当他看到最后秀女穿着杨老爷的衣服出来时,看着眼睛都直了。
赵承乾身边的大太监跟了他这么久,自然也知道他的意思,便将手里的牌子递给了那个秀女。这意思就是秀女和那衣服都中了。
翠花和湘荷也躲在人群后头看着这一次的选拔。湘荷是为了看看这整一个的流程,这样明年轮到自己了,也不至于太过慌乱。而翠花则是为了趁机多和赵承璟一起待会儿。
结束之后,赵承乾便要回宫了。翠花和湘荷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想要收拾东西,忽然发现自己的一块帕子不见了。
那块帕子是翠花想要送给赵承璟的,上头绣着一对鸳鸯,那丝线用的也是最好的丝线,色泽艳丽,花了她不少银子呢。她一直带在身边的,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见了呢。
左右是明天才回去,翠花想了想,决定先不整理行李了,而是先出了屋子,一路按着原路找了过去。
翠花才出府,见不远处有个侍卫,他的脚下就踩着一块白色的布,翠花定睛一看,这块布可不就是自己的帕子吗。
那侍卫是保护赵承乾的队伍中的一份子,只是走在了最后,所以便被翠花瞧见了。她悄悄一路尾随,想要看着帕子何时才会离开那侍卫的脚,回到自己手上。
翠花一心只在意这帕子,自然也就忽略了旁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在大街上正大光明地追着一个男子跑,吸引了诸多路人的目光。
那侍卫原本也是走的好好的,可眼角余光总是瞥见有路人不停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觉得很奇怪,以为是自己的穿着有什么不妥之处。心下暗道不好,想着在统领发现他御前失仪之前,还是快快调整的好。
而后,那侍卫脚步一顿,翠花没有防备,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
“哎呦!”那侍卫到底穿着盔甲,硬得很,翠花猛一撞上去,自然撞得不轻,捂着自己的额头,大叫起来。
她这么一叫,那侍卫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想了想,觉得面生,似乎并不是宫里的人,便问道:“你是谁?又跟着我做什么?”
翠花答道:“你带走了我的帕子。我是来寻我的帕子的。”
“寻帕子?”侍卫觉得好笑,“我可没有拿你的帕子。”
说着,侍卫转头,见赵承乾的仪仗队已然远去,心下了然,登时便明白过来了,问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要用这个借口跟着皇上,然后借此跟他套套近乎,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侍卫打从进宫起,就一直跟在赵承乾身边,所以对像翠花这种人,他见得太多了。常有小宫女,偷偷地把月钱塞给他,求他告知赵承乾的行踪,好在他所经过的路上等着。
翠花见他竟然把自己说成是那样的人,一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少胡说了。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侍卫见她还想死鸭子嘴硬,正还想再说些什么,翠花怕他又说出什么恼人的话来,抢先一步开口道:“行了行了,你快抬脚,把帕子还给我,我拿到帕子就走了。”
侍卫听她如此说,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脚,果然脚底下有一块白色的帕子,只是因着被自己踩了几脚,所以有些灰突突的。
侍卫抬脚,恰好一阵风吹过,那帕子便随着风吹远了。翠花一惊,叫道:“我的帕子!”
说着,便抬脚,抄小路,朝着帕子追了过去。侍卫见她去的位置正好就是赵承乾所要经过的路线,怕她真的惊扰了圣驾,便使了轻功,飞身上前,拦住了她。
“你干什么?”翠花不解,不悦地看着他。
侍卫见明明是自己救了她,她却还是一副不知好歹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无奈,道:“你这么过去了,若是惊扰了圣驾,就是是个脑袋,也不够你砍的。”
翠花听他这样说,这才觉得后怕,可想想又觉得有些不甘心,道:“那我的帕子怎么办?”
侍卫想了想,道:“这样吧,等皇上经过这里了,我们再过去寻找。如何?”
翠花想了想,似乎也只能这样了,便点了点头,道:“好吧。”
两人站在小巷子等了许久,还没等到赵承乾的队伍经过,却听得巷子的角落里传来了隐约的说话声。侍卫因着有内力,所以耳力好,听到那说话声中,还隐约夹杂着一个女子的哭声。
侍卫忍不住皱了皱眉,翠花就站在他旁边,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问道:“怎么了?”
侍卫回答道:“似乎那里有人在闹事。我听到了女子的哭声。”
“哭声?还是女子的?”翠花因着自己便是女子,所以生平最见不得女子受欺负,便挽起袖子,二话不说就走了过去。侍卫因着凝神听着那里传来的动静,于是迟疑了一下,并没能拉住翠花。看着她大步朝前走去的身影,叹了口气,也抬脚跟上了。
果然,又往前走了几步过后,只见一个恶霸模样的人猥琐地笑着,而在他们的面前,有一个穿着粗麻布衫的女子,低着头,小声地不停地说着什么。
翠花走进之后,喝了一声:“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