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翠花和湘荷都被选中留下来之后,便在白府住下了。经过几天的观察,赵承璟发现翠花和湘荷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翠花虽然嚷嚷着要进宫,但对于功名利禄似乎并不是十分上心。而湘荷虽然话不多,彬彬有礼,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但是却很有野心。
若是让翠花为自己所用,让湘荷帮助她,护住她,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赵承璟安排了周婉清教翠花和湘荷最基本的礼仪和举止。自打成亲以来,赵承璟来西苑的时间简直是少得可怜,周婉清虽然思念他,但也知道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不宜去赵承璟书房打扰他,所以两人已是长久未见。这次赵承璟将此事拜托给她,周婉清自然是满口应承下来的。
湘荷其实并不需要多教,她和大家闺秀其实差的不多,只要纠正一下一些细节上的东西,旁人并不能看出来。可翠花要周婉清费心的地方那就太多了。翠花的很多举止都十分粗鲁,且都是下意识的,所以很难纠正。周婉清想了很多法子,花了这么多天,还是没能全部纠正过来。
好在翠花自己是个不服输的,她知道自己和湘荷,甚至是其他前来参加皇家品鉴大会的姑娘的差距很大,所以她就格外用心,格外努力。因为她知道,一旦周婉清觉得她不行,觉得她孺子不可教,那么赵承璟就会把她再送回赌场去,这样她就又见不到他了。因着这样的心思,翠花便愈加努力。
过了几日,无忧回来了。她见府里头多了两个生人,便觉得很奇怪。马一看出了她心里的疑惑,解释道:“这两个人是陈公子培养了准备参加皇家品鉴大会的。”
“原来如此。”无忧点了点头,表示明了。而后,她便到书房找赵承璟去了。
无忧为了给赵承璟一个惊喜,所以特意没有告诉赵承璟她回来了的消息。待她到了书房,叩了叩门,还未来得及进入,便听得赵承璟沉声道:“晚些再送过来吧。我现下不吃。”
无忧一愣,看了看外头的大太阳,似乎的确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这个人,做起事情来连吃饭都顾不上了,这怎么行呢。
无忧腹诽,伸手推门进去了。赵承璟听见开门声,不悦地道:“我说了……”话说一半,见是无忧,一下子愣住了。
无忧看着他,笑道:“你说什么啦?”
“我说我想你了。”赵承璟立马开口,上前一把揽过无忧的腰,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道:“你怎的去了这么多天。我都快想死你了。”
赵承璟这表白突如其来,让无忧忍不住红了脸。后者锤了他一拳,忽然想到他方才说自己不吃午膳的事情,嗔怒道:“我这才走了几天,你就不用午膳了。这怎么行呢!”
赵承璟见她生气,连忙讨饶,道:“我不是不吃,只是迟一点再吃。我有件烦心的事情,想要等想好了再吃。”
原是如此。无忧点了点头,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烦心事,你说出来,我帮着你一起参谋参谋。都说人多力量大,兴许就能想到办法了。”
赵承璟听她这样说,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原来,赵承璟想要给湘荷和翠花专门请一个先生来,教教她们琴棋书画。可是同时他又觉得让两人学习学习宫中的规矩也挺重要的。
无忧听后,轻笑道:“这有何难。明儿你就把两人带到我院子来,上午让周婉清教,下午就由我来教。我保证将两人教的知书达理的。”
赵承璟听她这样说,便点了点头,道:“那好。那就这么办。”
第二日下午,才过午时,赵承璟便把人送来了。无忧先是教了两人的站姿,而后又教了两人坐姿。这段时间周婉清教的很好,只要稍稍颠簸,两人便都明白了。无忧看着两人,心里很是满意。
时间匆匆如流水,一晃而过,这便到了皇家品鉴大会的日子。这一日,赵承璟知道林老爷,杨老爷和柳老爷都要去京城,便搭着他们的顺风车,带着无忧,莲香,翠花,还有湘荷一道去了。
周老爷因着自己的金丝楠木生意并没有人抢,所以根本就没有参加,反正一直都是皇家专供的,没那个必要。加上他这几日身体一直不好,京城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舟车劳顿,反而不好。
周婉清因着父亲身子骨弱的关系,加之成亲之后,除了归宁,她一直都待在白府,一次也没有回去过,想想也甚是思念自己的爹爹,便没有和他们一同去京城,而是回了周府陪着周老爷。
宋贵妃这些日子和城外寺庙的主持忙着讨论佛法,两人投缘得很,很是聊得来。且到了京城之后,耳目众多,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有危险,于是便也没有同行。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因着与三位老爷同行,所以一路上住的都是最好的客栈,并且是上等房。翠花从来都没有住过这么好的地方,所以很是惊叹,从进客栈开始,到自己的房间,一路赞叹。
湘荷虽然也没有住过这样好的房间,但到底没有和翠花一样,只是在心里惊叹,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无忧看着两人,心里有了几分自己的思量。
到了京城之后,户部特意为前来参加皇家品鉴大会的商户们准备了一个大宅子。宅子很大,比之唐家府邸,也不过是略小一些罢了。所有的商户都住在此处,每个商户一个院落。因着这一次王老爷没有来,所以便多出了一个院落,三位老爷去户部侍郎那儿说了说,便同意让赵承璟等人住进去了。
每个院落里有两个房间,一个大些,也更豪华一些,一个小一些,也更普通一些。想来一个是为主子住的,一个是让随行的下人住的。无忧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一点,那户部侍郎做得倒是很细心。再后来,无忧听说如今的户部侍郎就是苏煜,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那苏煜自从回到了京城复了命之后,便被皇上升为了户部侍郎。这次的皇家品鉴大会几乎是他一人承办的,可谓是十分辛苦。
第二日便是皇家品鉴大会了。这一天晚上,各位商户都小心地确认着自己要参选的东西是不是完好无损,以免发生了什么意外。
翌日一早,苏煜便来到了这座宅子里。这是第一道考核,由苏煜本人亲自评出最好的前五个,而后再交由皇上定夺最好的是哪一个。
无忧怕赵承璟这个醋坛子又吃飞醋,便没有上前和苏煜相认,只是远远地站在人群后头,看着这第一道考核。
首先是米类的选拔。米类的选拔和菜的选拔是在一起进行的。那些菜被选中的就可以进宫当御厨。只见几位大厨均是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不同的菜配上不同的米饭,摆满了整整三张大圆桌。无忧看着,心里不由得为苏煜捏了把汗,怕他没办法将所有的菜都一一品下来。
只见苏煜每道才都只吃了一口,而后在某几道菜上做了标记。赵承乾派来的太监见了,连忙将苏煜做了标记的菜都端走了,放到了一张新的大圆桌上。渐渐的,原本三张大圆桌的饭和菜,被筛选得只剩下一张大圆桌了。
苏煜并没有急着再回过头去品一遍,而是直接进行下一个选拔,瓷器类的选拔。
无忧登时便明白了苏煜的用意。这些菜刚出锅的前一炷香时间,是这道菜最好吃的时候。等菜凉了,口感就会差很多。若是有菜能够从一开始,直到凉透了,已然十分美味。那么这道菜才算是真正的过关了。
在场的很多人也都反应过来了。几个厨子的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心里暗道不妙。苏煜却不理,而是低头细细地看起了桌子上的瓷器。
苏煜是个外行,对于瓷器那是一窍不通。绕着桌子转了一圈过后,便选出了他所认为的,最好的五个。有些商户对于这一结果表示很不服气。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苏煜对于瓷器那是一窍不通,祖上也不是做这个的,凭什么说他们的瓷器就不如人。
苏煜淡淡地扫了眼反驳他的那几个商户,道:“皇上对于瓷器也不甚了解,且说句大不敬的话,先皇他也不是做这个的,所以皇上见了你们的瓷器,会在意它到底别致在哪里吗?皇上只会和本官一样,只在乎它好不好看罢了。”
苏煜这话一出,其他人便再没了反驳的声音。只好悻悻地低下了头,捧回了自己的瓷器。
等所有选拔都结束之后,苏煜重新回到了那张大圆桌面前。过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之后,那些菜早已没有刚出锅时的光鲜。苏煜将几盘看着就没有食欲的菜让太监端下去了,此刻再剩下的菜,加上饭,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苏煜拿起筷子,在每道菜都细细地尝了一口,又把饭都吃了一遍,最后留下了五盘菜,和一碗饭。那一碗饭,便是林老爷的饭。
林老爷的饭胜就胜在即使凉掉了,但饭的软糯还是丝毫不减,所以苏煜才选中了它。这也意味着,今年皇家品鉴大会米类的胜出者,就是林老爷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