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没有打算瞒着唐家大老爷。因为唐家大老爷欠无忧娘亲的救命之恩,江湖中人都是有恩必报的,所以无忧相信这个忙,唐家大老爷无论如何都推托不了。
无忧将永生蛊的事情一说,唐家大老爷便提出了反对,道:“我当年去南疆时,便已经知道了永生蛊的存在。永生蛊的初衷是好的,你不能这样利用它。”
无忧不以为然地道:“存在即合理。既然永生蛊有这个特殊的功效,那就是上天的恩赐,大老爷您又何必一味反对呢。再者说了,如今百姓于水火之中,我这法子,也是为了天下百姓能够早日脱离苦海。大老爷莫要墨守成规才是。”
唐家大老爷并不能同意无忧的看法,摇了摇头,道:“我唐某既然身为武林盟主,那就觉得不能将迷魂草借给你。永生蛊的出现,会令天下大乱,届时生灵涂炭,唐某不愿见到这样的场面,所以姑娘,你还是走吧,切莫再动这念想。”
唐家大老爷的反对,在无忧的意料之中。当初江南的白家铺子早就传来了情报,其实唐家大老爷这武林盟主的位置,也不是轻易得来的,底下也是踩着不少的人命,用了不少的手段。
无忧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唐家大老爷,道:“大老爷这话,倒真是教无忧佩服。只可惜啊,大老爷既然这样大义凛然,不知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是否也是清清白白得来的呢?”
唐家大老爷一听这话,便瞬时变了脸色,心里也开始没底,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忧微微一笑,相较于前者,她显得淡定从容得多,道:“我是什么意思,你自不必管。只是,大老爷且记住,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是包不住火的。加之大老爷您可别忘了,您可还欠我娘一条命呢。”
无忧的话让唐家大老爷没法再辩驳。他低低地叹了口气,道:“你随我来吧。”
说着,便起身,朝前走去。无忧跟上,苏煜却留在了原地。
这段时间,他跟在无忧身边,陪着她从小城到南疆,又从南疆到江南,因为喜欢,所以一直在她身旁。可是这一次,也是他第一次在心里问自己,自己这样纵容无忧,真的是对的吗?
苏煜原先是效忠先皇的,所以不管是赵承璟还是赵承乾谁当皇帝,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所谓。可是这不代表苏煜他就不在乎天下苍生。他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知道生命可贵,无忧的这一做法,显然是不道德的。
那厢无忧跟着唐家大老爷进了一间密室,密室虽然隐蔽,但是却打扫得很干净。密室里头放了很多的卷宗,只是不知这些卷宗里头都分别记载了什么。
唐家大老爷似乎看出了无忧的想法,道:“这里陈列着的所有卷宗,你都不可以随意触碰,因为上头沾满了毒药。一旦触碰,竹简上的小刺便会划破你的手指,毒液会顺着血液流进你的体内,不出一炷香的工夫,你就会死。”
无忧心里一惊。原来这个密室并不是真正的唐家密室,而是为了杀死从外头闯入的人。
唐家大老爷在墙上摸了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处,轻轻按了下去,原本严丝合缝的墙向两边打开,露出了另一间截然不同的房间。
这间房间很大,里头的温度也很适宜,种满了各色的花草。
无忧也爱花,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在院子里头栽种了不少的花,如今见到了这么多从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花异草,不由得在心里啧啧赞叹。唐家大老爷一面往前走,一面不忘回头叮嘱她,道:“这里头的花草,你最好不要妄动,小心误伤了自己。”
都说越是迷人,就越是危险。这个道理在这些花草间格外适用。无忧到底不是行家,分辨不出哪些碰得,哪些碰不得,只好听从唐大老爷的话,远观而不亵玩。
唐家大老爷走到一个拐角处时,忽然停了下来,指着面前的一株嫩绿色的小草苗,道:“这便是那迷魂草了。你且记住它的样子,一会儿我带着你去别院里摘。”
无忧还以为这里就是唐家的花园,没想到只是每种花草都陈列了一遍罢了。她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迷魂草的样子,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大老爷放心吧。我记住了。”
唐家大老爷点了点头,这便带着她离开了房间。
别院离密室很远。先前就说过,唐府占据了一整条街,很是壮观。而别院,就在唐家府邸的最深处。
无忧和唐家大老爷两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别院。别院门口有四个家丁守着,走路时脚步声很轻,几乎快要听不见,无忧在心里断定,这四人的武功,旁的先不说,轻功定然是不差的。
无忧和唐家大老爷两人进了院子。别院很大,快有半个白府那么大,却只用来种植各色的花草。都说江南唐家,制毒解毒那是天下第一。无忧如今才觉得,这话的的确确有它的道理所在。就算是皇家的药膳坊,怕是都没有这么齐全。
唐家大老爷看出了无忧眼底的那抹惊叹,心里忍不住有些自豪,而后领着她,在一块种满了绿色草苗的土地前站定,道:“这里种着的,便是迷魂草了。只是迷魂草与其他杂草长在了一起,下人不懂哪些是杂草,哪些是迷魂草,便不好轻举妄动。无忧姑娘既然想要得到迷魂草,那就自己去分辨吧。”
若非无忧知道唐家大老爷并不擅长辨认这些草药,她几乎就要以为这是唐大老爷在故意刁难她了。
无忧接过下人递上前的篮子,二话不说,便挽起袖子,走进了地里。
虽然无忧方才已经在心里暗暗记下了那迷魂草的样子,可眼前面对着这么一大片,还是有些茫然。花了好久的工夫,才采到了足够的量。
无忧并没有在唐家多待。她心里对于无影,终究是有些歉疚的。因着如此,她才想快点家里唐家,因为她怕自己会碰到无影。
无忧带着迷魂草,便和苏煜两人一起离开了唐家。两人坐着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朝着青州而去。苏煜因为自己心里乱乱的,加之并不想见到赵承璟,便在离白府还有一小段路程的时候,下了马车。
无忧还穿着一身男装,所以白府门口的小童在见到无忧的第一眼,愣是没能认出来,等到无忧开口,方才认出这便是自家夫人。
打从无忧走了之后,赵承璟便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派出去的家丁,以及各地的白家铺子都没有消息传来。因此,赵承璟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阴晴不定的。如今无忧终于回到白府,小童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我家相公人呢?”无忧问道。
门口的小童终于回过神,领着无忧朝着书房走去。
彼时赵承璟正在书房里看账本,心里却一直想着无忧的事情,什么也看不进去。这时,下人通报,说是夫人来了。
无忧不在府上,下人又说是夫人,想必是周婉清来了。想到这儿,赵承璟有些生气,冷声道:“夫人只有一个。你应当说是二夫人来了。下次莫要再这样了。”
下人听得一头雾水,迟疑着道:“可是公子,真的是无忧夫人回来了。”
赵承璟听了这话,心里一惊,问道:“你是说,无忧回来了?那她人呢?”
“无忧夫人现下就在门外。”下人一答完,赵承璟便再也坐不住,急急出了门。只见无忧就站在门外,多日来的思念一瞬间涌上心头,赵承璟百感交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无忧靠在赵承璟的怀里,感受着从他左胸处传来的阵阵心跳,如同鼓擂,一下,一下,令无忧无限安心。
“承璟,我回来了。”无忧轻声说着,如同一片羽毛落在了赵承璟的身上。这一刻,他才是真正感觉到无忧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他的身边。
自从无忧走了之后,赵承璟就一直放心不下。常常午夜梦回,身侧空无一人,他就会忍不住想,无忧到南疆了吗?有没有发生什么危险?过得好不好?等等。他甚至想过,若是无忧再不回来,他就亲自到南疆去,就算宋贵妃阻拦,他也要去。
如今,无忧终于回来了。她回到了她的身边,并且好好的。
无忧低低地出声道:“承璟,你知道吗?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好多事情。我,我还知道了我娘的身份。”
“你娘?”赵承璟愣住了。和无忧在一起这么多年,后者很少提起她的娘亲。似乎在无忧很小的时候,她的娘亲就已经死了。赵承璟一直以为,无忧的娘亲定然是哪家的小姐,再不济,也是个身家清白的普通女子。如今无忧这么说了,那便证明,她的娘亲定然不是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