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有一条明河,就在御膳房的后面。明河连接着宫外的一条小河。因着如此,时常会有宫里的宫女太监得了主子的赏赐,就会把那些个赏赐放到竹篮子里,而后再将竹篮子放到明河上,让明河水带着竹篮子,一路漂流到宫外去,带给他们的家人。
翠花离开了宫殿之后,就来到了明河边上。小宫女就跟在翠花是身后不远处,见她将一个小匣子放到了河上,而后纤手轻轻搅动河水,不一会儿,小匣子便飘远了。小宫女见状,连忙转身,朝着御花园的另一条路上走去,并非是翠花寝宫的方向。
只见小宫女到了另一座寝宫之后,守门的宫人就像是认识她一般,朝着小宫女福了一福,而后道:“美人就在里面,奴婢这就进去为姐姐通传。”
宫人说完,便进了宫殿。很快,宫人就走出来了,对着小宫女又福了一福,道:“姐姐,美人让您进去。”
小宫女点了点头,抬脚进了宫殿。见到里头坐在上首位置的人后,朝着她行了个礼,道:“奴婢参见娘娘。”
这屋内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进宫不久的王美人。王美人生得花容月貌,在翠花和湘荷进宫之前,她是最受圣宠的妃子。所以王美人在心里,十分记恨翠花和湘荷。若非她们,她如今定然还是宠冠后宫的那人。而且翠花和湘荷一进宫,便齐齐压了她一头,连位分都比她好,这令王美人更加生气。
王美人在翠花和湘荷身边都安插了眼线。只是湘荷警觉,不过两日,便把她安插在湘荷宫里的那个眼线寻了个由头打发走了。王美人心里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好在翠花身边的眼线还在,这让她稍稍欣慰了些。
此刻,王美人一脸温和地看着小宫女,道:“说吧,你在那崔贵人身边,有什么发现?”
翠花这名字到底粗俗了些,所以当初在参加皇家品鉴大会的时候,赵承璟就让翠花改了名字,对外唤做崔华。
小宫女将方才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同王美人说了。王美人听后,便觉得事情蹊跷。
她想了想,让小宫女先回到寝宫里去,以免招来他人怀疑,然后又派了另一个宫人,去明河的下流处,将翠花的匣子拦截。
宫人领命而去,到了明河的下流,果然看到了翠花的匣子。只因宫女太监都用不起这种制作精良的木匣子,只能用竹篮子装着东西,所以翠花的匣子鹤立鸡群,格外显眼。
宫人拿起了翠花的匣子,而后便往王美人的宫中去了。王美人得了匣子,急急打开一看,见里头放了一份信,忍不住心中狂喜。若她所料不错,这封信定然没有那么简单。
王美人急急将信拆开,将薄薄的信纸取出,见信纸上面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图案,根本辨认不出是什么意思。
身后的宫人自然也看到了信纸上的内容,看向王美人,不解地问道:“美人,这上面的,是什么意思啊?”
王美人将信纸合上,放回了信封里,眼底的得意怎么也掩不住,道:“管这是什么意思呢,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走,我们这就去找皇上,把这东西,拿给他看。”
说罢,王美人便起身,朝着赵承乾的寝宫走去。
王美人到时,赵承乾正在用午膳,听宫人通报,说是王美人来了,恰好一人用膳孤单,便让王美人进来了。
可王美人进来之后,只是朝着赵承乾行了个礼,而后道:“皇上,妾身有一事要禀告。”
赵承乾见她特意来找自己,并不是来陪他的,问道:“是有什么事?”
王美人并不着急回答,而且道:“皇上,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皇上还是把崔华妹妹叫来,当面对质得好。”
赵承乾见她卖关子,不肯说,便有些生气,道:“有什么是朕不能知道的,还一定得等崔贵人来了才能说。”
王美人看出了赵承乾心情不佳,只好温言软语地哄他,道:“皇上,这件事儿实在蹊跷,所以妾身才会这样坚持的。”
赵承乾点了点头,妥协了。唤来了宫人,让他们将翠花叫来。
那厢翠花才回到自己宫里,就听宫人说赵承乾让她过去。
自己方才以身子不适为由回宫,想来若是没什么大事,赵承乾也不会这么快就又叫她回去的。翠花看了眼一旁的湘荷,心下了然,便要起身。这时,湘荷也起身了,道:“等等,我也一起去吧。”
翠花嘴笨,湘荷怕她应付不来,所以才提出要一同前往。翠花自然明白湘荷的意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两人齐齐出门,朝着赵承乾的寝宫走去。
到了赵承乾的寝宫,王美人见湘荷也一起来了,虽然心里觉得奇怪,倒也没说什么。那湘荷不是和翠花情同姐妹吗?不是总是处处帮着翠花吗?她倒要看看,这一次,湘荷如何能救翠花。
赵承乾倒是对湘荷的出现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而是对着王美人道:“好了,如今人都来齐了,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
王美人这次没再卖关子,而是让身后的宫女将那木匣子呈了上来。王美人将匣子递到了赵承璟的面前,一边不忘回头看一眼翠花的神色。见后者在看到那匣子的那一刹那变了脸色,就更加得意,也在心里更加肯定这匣子里有鬼。
赵承乾打开了那匣子,见到里头只放着一份书信。他将那封信拿了出来,展开一看,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便看向王美人,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不会是想要耍朕吧?”
王美人见赵承乾语气不善,连连摇头,道:“怎么会呢,皇上。这书信,其实妾身也看不懂呢。”
王美人的回答,让赵承乾更加奇怪了,道:“既然你都看不懂,那又为何要拿来给朕看?这难道不是你的东西吗?”
王美人又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皇上,这东西的主人,是妹妹呢。”说着,王美人便看向了翠花。
赵承乾顺着王美人的目光,也将视线转移到了翠花身上,问道:“美人儿,这可是你的东西?”
事已至此,翠花也就没了再隐瞒的必要,点了点头。赵承乾又问她:“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翠花目光躲闪,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王美人笑着走到翠花面前,道:“怎么不说话了呢?皇上问你话呢,怎的这样不知礼数呢。”
翠花恨恨地瞪了王美人一眼,还是不开口。王美人转头对着赵承乾道:“皇上,妾身觉得,妹妹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吧。今儿早上,妾身身边的奴婢便见崔贵人急急朝着御膳房走去,心里觉得奇怪,就跟了上去。谁知,却在明河,找到了这东西。崔贵人,解释一下吧,你这么大费周章想要通过明河送到宫外去的,究竟是什么呢?”
王美人说到这儿,赵承乾想起今儿早上,翠花和湘荷听到了自己和独孤太后之间的所有对话。他不禁心里一凛。王美人眼见赵承乾的脸色变得不太好了,心里暗喜,朝着翠花步步紧逼,道:“崔贵人,你平日里,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怎么这会儿子,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呢?”
湘荷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低低地叹了口气,道:“皇上明鉴,其实那封信,是妹妹想要寄给宫外亲人的家书。”
王美人没想到湘荷会这么说,冷笑道:“你当皇上是傻子不成?家书?哪家的家书不写字,却画了这么多鬼画符一般的图案呢?”
这次是翠花开口了,道:“因为妾身的父母皆不识字,所以并不能以文字往来通信,只能以这样的方式。”
说着,翠花上前,走到了赵承乾身边,拿起了桌上的那封信,指着上面的图案,一一解释起来:“皇上你看,这个小人,是妾身,这个小人,是皇上。这两个小人手拉着手,意思就是皇上待妾身很好,让家里的长辈无须为我担心。”
顿了顿,翠花又指着一旁的小人,道:“这是湘荷姐姐,她的手里拿着一件衣服,意思就是湘荷姐姐很照顾妾身,妾身心里很感激。皇上,妾身的父母兄长都是目不识丁的人,所以,妾身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在宫外,不要为妾身担心。”
赵承乾听了翠花的话,有些动容。王美人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能够解释,有些气急,想了想,又问:“那若真是家书,你又为何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光明正大地让底下的人拿着你的腰牌出宫,将书信交给家中父母不就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