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听了王美人的问话,又叹了一口气,道:“妾身毕竟入宫的时间不长,所以并不敢随意让底下的宫人出宫去,可又实在牵挂家中的家人,只好出此下策。”
翠花话说到这儿,赵承乾差不多已经全信了她的这番说辞。王美人的脸色变得极差,上前一把拉住翠花,死死地看着她,道:“不,这不可能的!一定是你在骗皇上!”
湘荷上前,将翠花的手从王美人的禁锢中脱离出来,冷笑道:“欺骗皇上,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王姐姐这样大的一顶高帽子,我们可实在受不起。只是姐姐,我们虽然入宫比姐姐晚,但位分却比姐姐高。都说尊卑有序不能乱,姐姐,我们进门到现在,您似乎都还没有给我们行过礼吧?”
其实平日里王美人见到翠花和湘荷都是快步走开的,从来都没有好好行礼过。她没想到湘荷竟然会主动提出来,下意识地反驳道:“既然你自己都唤我一声姐姐了,凭什么我要给你行礼。”
王美人这话,惹得赵承乾有些不快。他当初之所以喜欢王美人就是因为后者乖巧懂事,善解人意,温温柔柔的,很是可人。可今日她的这番表现,倒让赵承乾觉得自己从前是受了欺骗。
他看着王美人不悦地道:“好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还嫌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够多吗?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皇上……”王美人想要说些什么,见赵承乾的脸色不好,知道这时候不好再多说什么,想了想,恨恨地走开了。
等王美人走了,翠花低着头,小声对着赵承乾道:“对不起,皇上。”
赵承乾见翠花楚楚可怜,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不安,心里便充满了怜惜,道:“无事无事。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你就直接让你的宫人拿着你的腰牌出宫去,若是有人胆敢阻拦,你就说是朕说的,看谁还敢拦着。”
翠花点了点头,趴在赵承乾的肩头,道:“皇上,你真好。”
赵承乾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道:“好了好了。你今日不是身子不适吗,快回宫好好歇息去吧。”
翠花又点了点头,朝着赵承乾福了一福,而后便和湘荷两人一同出门了。
回宫的路上,湘荷走着走着,忽然出声道:“以后,记得千万要小心一些。这次幸好有我在,下一次说不定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翠花点了点头,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还好今日有你在,不然可真是不堪设想。”
今儿早上,翠花离开赵承乾寝宫之后,湘荷和赵承乾温存了一会儿过后,便也离开了。
当湘荷途径御花园的时候,见有个小宫女鬼鬼祟祟地跟在翠花身后,一看就是不怀好意。湘荷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湘荷见那小宫女尾随翠花至明河,等翠花将木匣子放到明河里之后,方才离开。小宫女前脚刚走,翠花后脚就也出来了,见湘荷现在外面,很是奇怪,问道:“湘荷,你怎么在这儿?”
湘荷知道定然是有人想要害翠花,也知道翠花定然是在给赵承璟传递消息。她让宫人去下流,先将翠花方才放到明河里的匣子打捞上来,而后又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匣子在原地,末了,才将方才所见同翠花说了。
翠花听得心惊,心道好在被湘荷撞见了,否则真是死定了。两人等王美人宫里的宫人将下流的匣子捡回来了之后,这才放心地将真正带着情报的匣子放入了明河里。
当初要入宫之前,赵承璟就同翠花说过,若是要传递情报的话,可以将情报放在明河里,等漂到了宫外,自然就会有人将盒子取走。或者也可以差一个信得过的人,让她将盒子带到郊外的王五家里。
翠花感激地看了眼湘荷,这次若非有她出手相助,自己可真真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湘荷叹了口气,道:“你也别着急道谢了,还是先将你宫里被安插着的别宫眼线给除了吧。”
翠花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回去,将那些人都给赶走。”
说话间,已到了一条岔路。翠花告别了湘荷,朝着自己的寝宫走去。才到门口,却见侍卫在自己宫的门口站着,一边还不时东张西望,眉头紧锁。
翠花想要吓吓他,便瞧瞧绕到他的身后,而后伸手,一拍后者的肩,道:“喂!”
侍卫吓了一跳,听清是她的声音之后,急急转头,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面还不停地问道:“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翠花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懵,问道:“有事?什么事?”
侍卫见她的样子,不像是有事,便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了。”
方才侍卫正在当值,听说翠花被赵承乾叫走了,似乎是因为王美人在赵承乾面前告了什么状,所以才被叫走的。侍卫心里担心翠花,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她的寝宫门口,听门口的宫人说翠花还没有回来,心里就有些着急。
翠花见他这样担心自己,不知怎的,心里暖暖的,道:“你放心吧,我什么事儿也没有。真的真的。”
侍卫点了点头,这时,他看见翠花的脖颈处有一道可疑红痕,忽然就觉得很是刺眼。她如今是皇上的女人,是赵承乾的妃子,他那么关心她作甚。就算她真的因为得罪了宫里的贵人,而落得一个不好的下场,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想到这儿,侍卫忽然就有些负气,想要转身离开。翠花觉得奇怪,这人明明就是担心自己,可怎么话没说两句,就又要走呢。思及此,她一把拉住侍卫,可冲动过后,又有些尴尬。虽然她成功让侍卫停下了脚步,却又不知道拉住他是要同他说着什么。
侍卫转过身来,看着翠花的眼睛,问道:“你回答我,为什么要进宫。”
翠花没想到侍卫会忽然发问,但她心里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说出真相,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侍卫以为翠花这是心虚了,心里冷笑,自己还真是问错了问题。在这个宫里这么多年,早就看明白了。费尽心机想要进入这深宫的,无非就是为了名和利罢了。
侍卫狠狠地甩开了翠花的手,转身走了。翠花出声想要叫住他,后者却没有回头。翠花看着空空的手,忽然就觉得心里也跟着空空的。这种感觉很奇怪。她站在寝宫门口,没有进去,怅然若失。
王美人身边的小宫女恰好撞见了翠花和侍卫之间所有的互动,心里觉得两人定然不简单,暗暗有些高兴,等告诉了王美人,说不定又是一记大功呢。
翌日,翠花让自己的一等宫女将自己宫中的所有宫人名簿拿了来,而后细细地翻阅起来,将上头的几个名字划了去,再将名簿交还到了一等宫女的手里,道:“这上头的名字,凡是我划掉的,都赶出去。她们伺候不当,日后不要再留在我宫里。”
一等宫女点点头,朝着翠花福了一福,而后转身离开了原地。那个王美人身边的小宫女自然也在被赶出去的名单当中。不过她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去向。回到内务府的第二日,王美人便将她又要走了。
小宫女见了王美人之后,便同她说了那日在翠花寝宫门口见到的那一幕。王美人听后,很是欣喜,问道:“此事可当真?”
小宫女点了点头,道:“美人放心吧。奴婢亲眼所见的,错不了。”
王美人点了点头,那真是太好了。堂堂贵人,皇上的妃子,竟然和一个侍卫有染,这若是传出去了,那翠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几日她才被赵承乾责罚,还是先安守本分得好,况且此事,也急不得。
翠花啊翠花,看你这次还能如何逃过去!王美人想着,眼底闪过一抹怨毒的光。
这日,便是赵承允出征的日子了。赵承乾领着诸位大臣,和独孤太后一起到城门口为赵承允送行。
因为赵承允这次去,是投诚去的,并不是真的打仗去的,所以他把严婉也带上了,怕万一他投诚的消息传来,独孤太后和赵承乾会对严婉不好。
这件事情,是严婉特意到独孤太后面前去求来的恩典。她对独孤太后说自己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自己的夫君,怕他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连见他的最后一面都不能。
独孤太后原先是不同意的,毕竟是打仗,哪里有女人跟随的道理,从古至今都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但严婉哭得梨花带雨,独孤太后本来就挺喜欢这孩子的,心一软,就答应了。
严婉和赵承允共乘一骑,两人告别了独孤太后,向着边关而去了。
独孤无极看着日光下赵承允和严婉两人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怪怪的,只好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