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无极这天晚上不知怎的,一直睡不着,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心神不定的。
左右睡不着,索性起身,来到了庭院里头。夜里风凉,独孤无极坐了会儿,就觉得有些饿了。他扬声叫来了一个家丁,让他去后厨,让后厨做一碗鸡汤来。家丁得了吩咐,行了个礼,就走开了。
独孤无极又坐了会儿,却还不见家丁回来,就觉得有些奇怪。这家丁平日里办事效率是很让他放心的,怎么今儿就这样磨蹭了呢。
不过到底天色已晚,独孤无极想着夜里黑,路难走,他慢些,也算是情有可原吧,于是就又等了一会儿。
可是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独孤无极就起了疑心。想了想,他提了一个纸灯笼,就朝着小径走去。
走到了小径尽头,还是不见家丁身影。那家丁为人老实,虽然平日里偶尔也会发些小牢骚,但该他做的还是会做,并不会懈怠。
独孤无极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时,他发现花圃旁有几滴血迹。独孤无极走上前,扒开花丛一看,只见里头正躺着自己的那个家丁,倒在血泊里,双眼死死地望着头顶的天空,似乎十分不甘。
如今这样的局势,还有谁会特意潜入自己的府里,还不是为了针对自己呢?答案不言而喻,自然是赵承璟的人。
独孤无极意识到虎头他娘那儿一定是出事了,便起身,叫上一大帮护院,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那个院子走去。
彼时那两个杀手也才到关着虎头他娘的院子,两人劈手将守门的两个护院打晕,而后悄悄地潜到了里面。
自从来到了独孤府之后,虎头他娘因着心里的事情太多,所以一直都睡不好,这厢听到动静,就起身,道:“谁啊?”
这些日子,不管虎头他娘做什么,都会有人监视着,寸步不离,让她半点逃走的机会都没有。这时忽然听到同往常不一样的响动,便好奇地走到了窗台边,张望着。
习武之人因着有内力的关系,大多耳聪目明。所以那两个杀手自然也听到了虎头他娘的问话,正要进入,忽然门口传来一阵火光,接着便是一大群人涌入。独孤无极提着一个纸灯笼,护院们拿着火把,将整个院子包围地水泄不通。
“来啊。给我把这两个人抓起来!”独孤无极一声令下,护院便都冲了上去。两个杀手知道今晚的任务算是完不成了,就对视一眼,足尖轻旋,施展轻功离开了院子。
有护院想要追上去,独孤无极出声阻止了他,道:“不必追了。他们的轻功这么好,你们追了也是追不上的。”
主子都发话了,护院们自然也就不追了。独孤无极看了眼守门的那两个倒在地上的护院,以为他们和那个家丁一样,已经被杀手杀死了,便摆摆手,示意其他护院将这两个人抬走。
护院领命,蹲下身子,才要抬起两人,就见其中一个护院动了动。抬人的护院以为两人诈尸了,加之天色太暗,月黑风高,吓得他们一松手,将那两个护院给扔到了地上。
“哎呦诶!疼!”
其中一个护院坐了起来,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嘟囔道:“他妈的谁啊!大晚上的还不让小爷我睡个好觉,活得不耐烦了吧!”抬眼一看,见独孤无极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护院傻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发现独孤无极还在。又有些不敢相信,就又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脸上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意。
护院终于清醒过来了,知道真的是独孤无极,连忙跪倒在地,不住地叫道:“小的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老爷来了,胡言乱语冲撞了老爷,还请老爷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原谅小的吧。老爷恕罪啊!”
这时大家终于都看清了眼前的这个护院,发现他不仅能说话,还有影子。这下子大家都确信,他们不是诈尸了,纷纷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独孤无极看了他一眼,道:“行了行了,起来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护院见独孤无极不像是生他们气的样子,就松了口气,道:“回禀老爷,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好好地守在门口,正当着值呢,忽然就被人从背后给打晕了,再醒来时,就见到老爷您了。”
独孤无极看向另一个护院,后者连连点头,证明前者所言非虚。
看来,这两个护院是被人故意打晕的了。只是,那人倘若要救出虎头他娘,岂不是将这两个护院杀了,更加放心吗?毕竟若是护院中途醒了,大声呼喊,引来了更多的人,岂不是会坏了他们的事。
而且两人在被团团围住之后,二话不说就自己跑路,再不管虎头他娘了。虽然说也有可能是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这么做,但两人的身份不用想也能猜到是谁,又何必如此。
独孤无极越想,就越是觉得奇怪。他看向虎头他娘的屋子,默然不语,忽然,他的心中闪过一个猜测——今天来的那两个人根本就不是来救虎头他娘的,而是来杀虎头他娘的。
这个猜测若是一旦成立,那就什么都解释得通了。
看管着虎头他娘的侍卫好好的,什么伤都没有,至于被打晕一事,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呢。定然是认为是他独孤无极杀死了虎头他娘,到时候,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虎头知道了自己不仅关押了他的娘亲,还要杀他,定然会对独孤无极怀恨在心,从而更加为赵承璟卖命。且虎头他娘一死,虎头就再没了软肋,当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独孤无极不悦地眯了眯眼。身后护院见独孤无极一直不说话,只好上前,低声询问道:“老爷,那今夜之事怎么办?”总不可能不追究了吧。护院心想。
谁知,出乎护院意料的是,独孤无极还真就打算不追究了。他想了想,对着护院道:“多叫几个人来,今后,这院子更要严加看管。听明白了吗?”
“是。”护院大声地应道。独孤无极点了点头,折腾了大半宿,他此刻倒是有些困了,便回房去了。
那厢无忧一直在庭院里头守着,等着那两个杀手的消息。
等到快四更天的时候,两个杀手终于回来了,却不见虎头他娘的身影。无忧面色一凛,看向二人,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让你们救的人呢?”
两个杀手对视一眼,而后单膝跪倒在无忧面前,道:“姑娘,实在不是我们无能,而是那独孤老贼太过警觉,所以我们才失手。”
无忧听他们话语间还扯上了独孤无极,急急问道:“怎么,你们还惊动了独孤无极?”
两个杀手又相视一眼,惭愧地点了点头。无忧看着两人,冷哼道:“不仅失手,还打草惊蛇,当真是草包两个,要你们有何用。”
说完,无忧便从腰间抽出随身的匕首,插入了其中一个杀手的胸膛。那杀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而后缓缓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杀手见了同伴的死状,怕得不行,朝着无忧不住地磕头,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
“饶命?”无忧冷笑,“你坏我好事,还打草惊蛇,让我如何饶了你?”
而后再不迟疑,将泛着寒光的匕首恨恨划过那杀手的脖颈,登时血撒当场,溅了一地。
无忧冷冷地看了眼两人的尸体,叫来了下人,道:“将这两个人收拾好了,绝不能留下一点痕迹。明白了吗?”
“是。”下人点了点头。无忧转身,离开了原地。
自从发生过那一日的事情之后,独孤无极的人就对虎头他娘的住处加强了戒备。无忧没有办法再寻到机会下手,只好先暂时作罢了。而赵承璟方面,自然依旧瞒着虎头,不走漏半点风声。
赵承璟很快就要打入京城,对于这件事情,除了独孤太后和赵承乾等人较为慌张以外,最慌张的,大抵就是崔琉璃了。
当初站队,她选择了站在独孤太后这一方。后来发生诬陷赵承璟逼宫一事,更加让崔琉璃确定自己没有站错队,更加得意。
崔府在北照的地位,本是数一数二的,崔琉璃作为崔府最受喜爱的掌上明珠,向来都是千娇万宠,因此性格也是嚣张跋扈。后来只因喜欢上了赵承璟,这才让自己一步步变得卑微。
后来因爱生恨,她看清了赵承璟的真心,知道他只爱无忧,不会对自己动心,便不再在他身上白费力气,索性出卖了赵承璟,彻底投靠了独孤太后。
这段时间,赵承璟不在北照,独孤太后又因为之前她相助的事情,凡事对她包容许多,所以崔琉璃便和从前一样嚣张跋扈起来。
崔琉璃原以为赵承璟走了之后,她会后悔,会痛心,会难过,甚至会时常想起他。可事实是,崔琉璃并没有这些感受,反而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就是在那时,崔琉璃明白了,自己是真的对赵承璟死心了。而自己对赵承璟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业障,是报应罢了。
崔琉璃以为赵承璟会身败名裂,潦倒一生,最后在绝望和痛苦中死去。可她没想到,赵承璟竟然要回来了。
赵承璟回来了,第一个会对付的,自然是夺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坐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逍遥快活,害他沦落的独孤太后母子。可是接下来呢?
接下来要惩治的,自然就是这个吃里扒外,凡事只想着自己的吴王妃,崔琉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