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一带着士兵们回到了王府之后,将所有的箱子都一一地放到了院子里的空地上。而后马一吩咐士兵们将那些箱子都打开来,各色的珠宝在太阳底下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晃花了一众人的眼。
赵承璟看着眼前这些金银财宝,心里只想冷笑。
怪道老话常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如今看来,果然是这样。自己这一路走来,只见百姓们过得一个比一个惨,日子几乎都快要过不下去。可这崔府里头,好东西比比皆是。都快要富得流油,却都不肯接济接济那些穷人们。真真是令人心寒。
赵承璟叹了口气,走到马一身边,想要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辛苦了,却发现马一的衣服湿漉漉的。
赵承璟知道方才外头下了会儿小雨。只是马一出入都有轿子接送,好端端的,又怎会淋雨呢。
心里疑问,便忍不住询问出声,道:“马一,你身上怎么都湿漉漉的?轿子呢?”
马一知道赵承璟和无忧恨极了崔琉璃,倘若自己就这样说出崔琉璃是自己妹妹的事情恐怕会有些不妥,想了想,道:“轿子前几日顶棚有些坏了,就叫人拿去修了。所以今儿是和大家伙儿一起跑回来的。”
赵承璟见马一的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就知道事情定然没有那么简单。不过马一不说,他也就不太好问,因为就算他问了,也不会说实话的,倒还不如不问了。
赵承璟点了点头,没有再提这件事情。他吩咐马一带着士兵们将这些金银珠宝都放到宫里的国库中去。
马一点了点头,拱了拱手,领命而去,转身率先出了府。身后的一众士兵就要跟上,赵承璟叫住了走在最后的那个小兵,道:“你随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小兵不明就里,不知赵承璟是有什么事情 要问他,但还是跟着他去了书房。
才进书房,赵承璟便屏退了下人,开口问那小兵,道:“今日在崔府,到底发生了什么?马一又为何淋着雨回来?他的轿子呢?”
赵承璟一连提了三个问题,前两个都太难回答了,这要是回答起来,还得解释一大堆。小兵想了想,便决定先把第三个问题回答了,道:“侍郎大人的轿子给姑娘了。”
“姑娘?”赵承璟冷不丁地听到这个回答,只以为是马一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还好心把轿子借给了人家,便很高兴,想着马一这个榆木脑袋也终于开窍了,接着问那小兵,“是哪家的姑娘?”
“就是那个崔家大小姐。”小兵回答道。
赵承璟怔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小兵口中的姑娘,竟然就是崔琉璃。赵承璟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问那小兵,道:“好端端的,马一为何要将轿子让给崔家大小姐呢?”
就赵承璟所知,马一可不是那种会英雄救美的人,怎么单单就对崔琉璃与众不同了呢?
小兵摇了摇头,道:“具体的,小的也不甚清楚。只是侍郎大人回来的路上似乎心情很好,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找到了,找到了’之类的。”
找到了?赵承璟听了小兵的话,愣住了。
马一最近在找的,除了他的妹妹,也没有旁的了。如今他又说找到了,又是面露喜色的,莫非,真是他妹妹找到了?而他的妹妹,就是崔琉璃不成?
可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崔琉璃前脚才知道自己不是崔家的孩子,后脚亲哥哥便找上门来了。总是觉得蹊跷。
赵承璟没有多说什么,挥挥手,让小兵先下去了。
老话有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赵承璟想要知道崔琉璃到底是不是马一的亲妹妹,也只有自己去问马一了。
这天晚上,赵承璟和无忧一起用晚膳的时候,同她说了这件事。无忧听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了,而后想了想,开口道:“承璟,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明儿马一来府上汇报事务时,我趁机问问他。”
这几天,马一日日都会来府上汇报关于登基大典的事项。登基大典事关重大,所以不论大小事情,都要同赵承璟说过,让他一一定夺才行。
赵承璟点了点头,道:“也好。”
自己不管再怎么说,也是男子,到底男女有别,对下属的妹妹太关心了也不好,怕是会招来有心人多想。无忧就不一样了,她大可以去问的。
于是,第二日,马一来府上时,无忧便拦住了他,道:“侍郎大人留步。”
马一停下脚步,转过身,见身后之人正是无忧,便拱了拱手,权当行礼,道:“王妃万安。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下官?”
无忧笑了笑,道:“吩咐称不上,只是想问问你,可找到你妹妹了?”
马一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无忧会忽然提起这件事,想了想,道:“还没呢。怎么了吗,王妃?”
无忧看马一这样子,是不打算主动坦白了,想了想,便决定逼一下他,道:“是这样的,这几日,我看你找了那么久,都没能找到你妹妹,就私下让人去了各地寻访,找来了三四百个幼时与家人失散的姑娘。你若是还没找到你妹妹,那正好,明日寻个时间见见吧。”
马一向来就不擅长同姑娘家家的打交道,无忧一下子还叫来了那么多让马一认哪个才是他的妹妹,真真是为难他了。
马一叹了口气,对着无忧不得已开口道:“多谢王妃为下官的事情挂心了。只是,寻找小妹的事情,下官自己会是寻找,就不劳烦王妃过多费心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能找得到自然是最好,若是找不到的话,也没办法,只能叹一声无缘了。”
无忧听了马一的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侍郎大人怎么能这么说呢。说出这样的话,若是让流落在外的令妹知道,该有多伤心呢。侍郎大人不必故意在我跟前说这些客套话,这一路,你也帮了我们夫妻不少。我们能帮的,自然会帮。侍郎大人不必同我们客气。”
马一见无忧是以为他在故意同她客套,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话,连忙摇头,咬了咬牙,道:“不瞒王妃。其实,其实令妹已经找到了。”
“哦?找到了?”无忧一怔,佯装惊喜,问马一,“什么时候找到的?又是在哪儿找到的?这样大的喜事,怎么不早点说呢。”
马一一叹,对着无忧道:“实话也不怕告诉王妃。其实,我那失散多年的妹妹,就是崔家大小姐,崔琉璃。”
“什么?崔琉璃?”无忧愣了一下,“本宫斗胆,敢问侍郎大人是如何确定那就是侍郎大人的妹妹的呢?”
马一也没有瞒着无忧,就把泪痣的事情,和保平安符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同她说了。无忧听完,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说:“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那本宫这就让莲香,将那些女子都遣回去。侍郎大人事务繁忙,本宫就不多留侍郎大人了。侍郎大人回吧,本宫就不送了。”
马一点了点头,道:“王妃留步,下官认得路,自己能回去的。”
说完,便朝着无忧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原地。
无忧等马一走后,便去书房找了赵承璟,同他说了这件事情。
无忧和崔琉璃认识了这么久,倒是从没听说过她眼角有颗什么泪痣。不过再一想,她和崔琉璃一直不对付,人家做什么好端端的要告诉她泪痣不泪痣的呢。而赵承璟,也因为不喜欢她的缘故,所以从来都没有细细地打量过她。所以不知道她有泪痣也是正常的。而那枚保平安符……
崔琉璃这人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倘若她硬要说那枚保平安符是崔老爷在生命的尽头才拿出来给她的,从前从没同她提起过,崔琉璃本人并不知情,那么无忧和赵承璟也无话可说。
无忧和赵承璟本来是想着,等崔琉璃离开了崔府,孤苦伶仃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到时候派个杀手将她给杀了,再随便推到山贼的头上去,没有人会疑心什么。这件事情,就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什么风浪。
可谁知,如今崔琉璃攀上了马一。无忧和赵承璟是打算重用马一的。毕竟如今朝中实在是缺人缺得紧。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恰好马一还算是个人才,办事稳妥,最重要的是他还算忠心。为了一个崔琉璃,损失了一个马一,实在是不值当。怎么看都是一笔赔本买卖。
于是,无忧和赵承璟一合计,就打算先放下崔琉璃的这件事儿,看情况,不贸贸然地动手。等想个办法,先查清崔琉璃到底是不是马一的妹妹。倘若不是,自然有得是他们报复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