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听了女孩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好孩子,你的孝心,我理解。这样,我这粥,还没动过呢,盛出来这么久,也凉得差不多了。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先给你娘端去吧。”
“不嫌弃不嫌弃。”女孩二话不说端起无忧面前的那碗粥,缓缓地朝着内间走去。
老农是拿大海碗盛的粥,所以整个碗又大又沉。女孩人小小的,拿着那个粥碗,看着有些吃力,怪让人心疼的。莲香看不过眼,就想上前帮她端。无忧咳嗽了一声,莲香看向她,无忧悄悄摇了摇头。莲香虽然不解,也只得收回自己迈出了半步的步子。
等女孩彻底不见了身影,无忧方才转过头,对着那县太爷道:“县官老爷,解释解释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县太爷听无忧唤他为“县官老爷”,登时便觉得大事不妙。再看无忧那冷若冰霜的眸子,更是吓得不行。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颤着声儿问道:“皇后娘娘,什么怎么回事儿?您说的话,小的实在是不明白啊!”
“不明白吗?”无忧冷笑着看向县太爷,“到底是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县太爷你莫非当本宫是傻子不成?事情已然如此明了了,你还要诓我,岂不是欺人太甚了些。”
县太爷听了这话,吓得不行。不住地磕头,却什么话都不说。无忧气急,她知道县太爷的想法。说也是个死,不说也是个死,干脆就不说了。
无忧可不想对这县太爷说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之类的话。她直接看向了一旁的老农,道:“他不肯说,那么你来说。”
老农方才听县太爷管无忧叫“皇后娘娘”,便知道了无忧的身份,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皇后娘娘,小人,小人……”
无忧看着老农犹犹豫豫的样子,自然明白他在担心些什么。她叹了口气,道:“朝廷拨下来的米,本来是为了救济百姓,只是,这些米,真的都进了百姓们的家中吗?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只管说出来。本宫一定会为你们做主,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怕。”
老农看了眼身侧的县太爷,又看了眼无忧,咬了咬牙,朝着无忧磕了个头,道:“还请皇后娘娘为小人做主啊!”
无忧见老农终于松口,自己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倘若老农一直帮着县太爷,一口咬死,说是这些米都是自己家的,县太爷并没有克扣上头给下来的粮食和银两,那么无忧就是想定县太爷的罪,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起来说吧。”无忧说完,莲香便立刻上前,扶起了老农。
老农看着无忧,抹了把眼泪,道:“我们全村的人都知道,朝廷拨了粮食和银两下来,小人心里也是十分感激的。只是,后来,这些都被县太爷扣走了。可是,小人能说什么呢?小人都是农民,无权无势的,若是反抗,只会被那些个衙役强行镇压。所以,我们只能忍着,没有旁的办法。”
老农顿了顿,接着道:“小人的婆子和女儿,都已经很久都没吃上过一口饭了。可是俺没有办法呀。今天中午衙役忽然给家家户户都送了一大袋米来,我们都高兴得不得了,以为是县太爷终于想通了,开恩了。谁知,那衙役给了米之后,便恶狠狠地对小人说,说是一会儿皇后娘娘要来巡视,教我们不要乱说话,否则的话,明年上半年的税,就又要加了。那衙役还说,这些米,不过是暂时寄放在这里罢了,让我们不要私自动它,更不许吃,等皇后娘娘您一走,就会将这些米,再重新收回。若是不配合,那县太爷,就会治我们的罪。”
“什么?还要治你们的罪?”无忧越听下去,脸色就越差。她看了眼一旁头快低到地上去的县太爷,冷哼一声,“县太爷的本事可真是大。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凭什么平白无故治百姓的罪?”
县太爷的身子抖似筛糠,吓得不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无忧冷冷地看着他,道:“你不是那么喜欢治罪吗?好啊,那本宫,今日就好好治治你的罪!来人呐,给我把他拿下!”谁知,无忧话音刚落,却没有一个衙役动身。无忧看着他们冷笑,道:“怎么?本宫堂堂皇后娘娘,说的话,还没有一个县太爷管用了不成?真是反了。”
衙役们面面相觑,还是没有动身。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无忧虽然是堂堂皇后娘娘,但是在这个小城里,其势力远远不如县太爷。衙役们是靠着县太爷过活的,所以看无忧的脸色,不如看县太爷的脸色。
县太爷见衙役们都没有动身,便知道他们都是向着自己的了。反正横竖是个死,索性撕破脸算了。
县太爷如此一来,也就不怕了。他起身,挺直了腰板,看着无忧,道:“皇后娘娘,请恕小人无礼了。”
接着,县太爷转头对着身后的众衙役道:“把皇后给我拿下!”
县太爷自然好不知道无忧会武功的事情。他想着左右无忧此番身边就跟了一个莲香,两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的,根本就不可能敌得过那么多的衙役。于是恶向胆边生,便下了这个命令。
谁知,那些衙役们一拥而上,无忧弯腰一躲,而后拿起桌上的那只大海碗,掷向了那些衙役,又拿起桌上的筷子,当做武器,与那些衙役们对峙,丝毫没落下风。只见无忧一脸轻松,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而衙役们则是被无忧打得步步退后,如此一来,傻子都看得出来究竟哪一方更占上风一些了。
县太爷看得心里焦急,最后,无忧手掌轻轻一扬,掌心的那些药粉随着掌风一同扬了出去。衙役们一个不防,咳了个半死。
县太爷的脸色比方才更差了。见无忧看向他,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不住地打自己的嘴巴子,道:“皇后娘娘,下官该死,下官该死啊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
无忧冷冷地看了县太爷一眼,道:“你的确该死,只是,本宫并不会杀你。毕竟杀了你,本宫还嫌脏了自己的手呢。本宫会把你带回京城里去,以儆效尤。”
说完,无忧便离开了老农家。县太爷依然跪在地上,面如土色。
无忧回到了县衙之后,便把县衙库房里头的金银和粮食全都拿了出来,分给小城里的百姓们。而那县太爷被带走了,被押送去了京城。
无忧离开这座小城的时候,不少村民都来到城门口送她。无忧看着这一张张淳朴的脸,心里很是感动。她朝着众人挥了挥手,道:“大家都回去吧。不必送了。回去吧。”
村民们虽然都应着,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离开。
老农走上前,将手里的干粮递给了莲香,道:“这里头,都是一些花生,番薯干,干枣子之类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皇后娘娘拿去吧,路上还能垫垫肚子。”
无忧使了个眼色,示意莲香收下了。她感激地对着老农道:“老人家,外头的日头怪毒辣的,您快回去吧,倘若伤了身子,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老农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似是要说什么,迟疑了一下,却没开口。无忧和莲香对视了一眼,而后笑道:“老人家,有什么话,您就只管说罢。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如今我这是又拿了您的东西,又吃了您的东西,您能比我更不好意思不成?”
老农听无忧这么说,憨厚一笑,道:“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我有一个大女儿,前几个月进京去了,到今儿还没回来。原本这种小事,是不该和皇后娘娘您说的,毕竟您日理万机的。可是,可是我和婆子两人实在是担心,这才托您帮忙打听打听。您是京城来的,又是皇后娘娘,自然比我们更有用些。”
无忧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了,道:“原来是为着这事儿。老人家,你且把详细的同我说一说,这样,也方便我找不是。”
老农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这么个理儿。我那大丫头,几个月前,是进京去寻亲去的。是村头的王大娘,说那京城里的侍郎大人在找自己的亲妹妹,那年纪,与我那大丫头的年纪一般大,就让我那大丫头进京去看看,看是不是真是她哥哥。后来找了村里头的半仙算了一卦,说那侍郎大人正是她哥哥。半仙灵得很的,所以丫头就信了,便进京去了。”
无忧听了老农的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问老农:“侍郎大人?你是说,那户部侍郎马一?你家大丫头,不是你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