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以后,赵承璟和无忧便正式住进了皇宫。
这段时间,赵承璟早就派了马一将宫里的角角落落都打扫干净。赵承乾喜欢奢华,万事都好排场,更不论住的地方了。所以皇宫里的很多地方,都是才被重金修过的,新得很呢。且到处都是金碧辉煌,根本就不需要怎么整改,就可以入住。
莲香跟在无忧身边这么久,如今自然也就成了一等宫女,吃穿用度,几乎可以和宫里的主子相提并论了。
赵承璟才上任,要处理的国事自然很多。这样一来,就抽不出时间来陪伴无忧了。好在无忧也并不抱怨,倒让赵承璟很是欣慰。
时间一晃而过,这便入了秋。有句老话说,多事之秋,多事之秋,这不,今年北方,就发生了大旱,到了秋季,几乎是颗粒无收。老百姓们看着田地里头枯黄一片的庄稼,欲哭无泪。
赵承璟知道了这件事儿之后,就打算派人去北方巡视。只是,一年一度的皇家秋狩在即,这是一直一直传下来的传统,不能轻易就取消,所以一时间竟然没人可派,而赵承璟自己国事缠身,亦是抽不开身,一时便有些为难了。
无忧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便同赵承璟说,让自己去北方。
赵承璟才登基就遇上了大旱,加之那次登基大典的事情,难免会令人多想。无忧身为一国之母,前往北方巡视,安稳民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赵承璟点了点头,就同意了。
莲香帮无忧打点好了一切行李,又帮自己收拾好了东西,第二日,两人便坐着马车出发离开京城,朝着北方小城去了。
这次无忧亲自来北方小城巡视的事情,一开始是瞒着的,等差不多快到那小城了,才派人去通知了那小城的县太爷。
县太爷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堂堂皇后娘娘,慌了神,连忙整理好了自己的衣冠,率领众人往城门口去了。
县太爷到城门口时,无忧一行人差不多也到了。莲香率先下了马车,搀扶着无忧下来。县太爷跪在地上,刚要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无忧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行礼。县太爷不解其意,扭头看向了莲香。莲香解释道:“我家娘娘此番出来,是微服,所以凡事低调为先,只称娘娘为赵夫人就好。”
县太爷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了,而后便领着无忧朝着衙门的方向去了。
几人到了衙门之后,县太爷便让衙役为无忧和莲香沏杯上茶来。衙役很快就端着茶盏来了,无忧呡了一口,发现竟是今年的新茶。无忧从前在王府里待了这么多年,嘴巴早就被养刁了,所以新茶还是陈茶,她一口就能喝的出来。无忧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也没说什么,放下了茶盏,对着县太爷道:“今天下午,我要去田地里看看庄稼。”
县太爷点了点头,道:“好。那下官这就差人先将午膳准备好。”
无忧点了点头,接着道:“看了庄稼,我还要去看看那些农民们。”
县太爷听到了无忧的这话,拿着茶盏的手一顿,不自然地笑道:“这样不太好吧。皇后娘娘体恤老百姓的心,下官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这又去庄稼地,又去看百姓的,恐怕太累了些。皇后娘娘倘若因此而累坏了自己的身子,这可怎么好呢。”
县太爷拒绝的意味真的明显,无忧不可能还听不出来。她微微一笑,道:“不怕。本宫虽然赶路赶了这么多天,却不怎么觉得累。县太爷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不必替本宫担心。”
无忧都这么说了,县太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扭头对身后的衙役道:“皇后娘娘下午要去巡视,你命人速速去准备一下。”
衙役会意,就要转身离开,这时,无忧叫住了那衙役,道:“慢着。准备什么。没什么好准备的。本宫随着皇上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什么场面没见过,不必准备什么了。”
无忧的这句话,其实是一语双关。倘若县太爷心里有鬼,他就是派了衙役去百姓那儿敲打,让他们不敢说什么。倘若县太爷只是好心,想要为无忧准备马车,轿子之类的,那就不必了,因为无忧什么苦都吃过,什么路都走得,不必担心她。
县太爷自然也是听出来了,讪讪地朝着那衙役招了招手,示意他回来,道:“皇后娘娘说得是。”
用午膳的时候,县太爷趁着无忧不注意,暗暗朝着方才的那个衙役打了个手势。
几人吃过午饭之后,县太爷便领着无忧去了田地里。田地里的庄稼被太阳晒得枯黄,好好的粮食,只剩下了大片大片的麦秆。
无忧看着眼前的情景,深深地叹了口气。接着,她又走到了村子里头。村子里的百姓一早便知道了无忧要来,但还是听从衙役的话,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无忧随意走进了一户人家,见虽然房子从外头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但里头倒也不至于家徒四壁。
无忧径直走到了后厨,打开了米缸上的盖子,见里头放了约莫大半缸的大米,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从赵承璟知道了北方小城的这个情况之后,便立刻派了马一,将国库里的粮食拨了不少下来。所以老百姓们的家里,家家户户都有米,也是正常的。
无忧正打算离开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女孩。女孩因为跑得太急了,险些撞到无忧。县太爷一把拉住女孩,道:“这是谁家的孩子,着急忙慌的,像什么样子。若是冲撞的贵人,看你怎么办!”
那老农慌了神,连忙将女孩从县太爷的手里接过来,不住地弯腰道歉,道:“县官老爷,这是俺家的女娃。真是不好意思,孩子小,冲撞了您了。”
县太爷没好气地看了老农一眼,道:“你同我道什么歉,同赵夫人说。”
老农听了县太爷的话,就要拉着孩子给无忧磕头道歉。老农年纪大了,看着怪心酸的。无忧赶忙扶起了他,道:“老大爷,这我如何受得起呢。您也说了,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何必计较。再说了,她不也没伤着我什么嘛。您就快起来吧。”
老农还是不放心,看了眼县太爷。见后者对着他微微颔首,这才敢起来。
无忧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这一小互动,心里微微有些不快。她没想到这县太爷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对县里的百姓这样气焰嚣张,不知背着她的时候,又是如何一番光景呢。而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非但不帮着那老农和那小女孩说话,只一个劲儿地在意着无忧有没有生气。看来这个父母官当得,并不怎么样。
无忧正欲离开,走到门口时,听到小女孩在问老农,说她饿了,想吃饭了。
练武之人的耳力总是比寻常人要好些。无忧听后,觉得奇怪,这才晌午,理应是才吃过饭的时间,怎么这会子,女孩就又喊饿了呢。
想到这儿,无忧就忍不住回头看了那女孩一眼。
老农察觉到无忧的目光,连忙拍了下女孩,道:“别吵了,晚上爹爹给你蒸玉米吃。”
女孩摇摇头,道:“都吃了这么多天的玉米了,不想再吃玉米了。爹,我想喝粥了。”
无忧听了这话,就更觉得奇怪了。明明米缸里头有米,为何要日日吃玉米呢。再说了,孩子只不过是想要喝碗粥罢了,这要求,又哪里过分了。
无忧转过身,看向了那个女孩,道:“既然孩子想喝粥,为何不给她煮呢?”
老农不敢直视无忧,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无忧微微一笑,也不急着走了,索性坐到了椅子上,道:“正好走了这么久,我也有些饿了。老人家,麻烦你为我也煮一碗吧。”
老农没有动身,神情有些犹豫。无忧看向他,道:“怎么,老人家该不会是舍不得吧?”
“怎么会,怎么会呢。”老农讪笑着,瞥了眼县太爷,见后者点了点头,就赶忙朝着后厨走去,“贵人稍等,小人这就去煮。这就去了。”
说完,老农就快步进了后厨。没等一会儿,便有粥的清香飘了出来。老农端了两碗出来,放到了桌上。女孩顾不得烫,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无忧心疼地叹了口气,抚了抚女孩的后背,道:“慢点儿吃,别噎着了了。不够还有的,没人同你抢,别急。”
女孩点了点头,几乎埋在粥碗里的脸抬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对着无忧道:“姐姐,我娘她,也想喝粥。能不能给她也盛一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