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璟想到的那个人选是个二世祖。那人的祖父是从前在先皇手下做官的,颇得器重,赵承璟同他祖父也有过些交集,觉得他祖父是个刚正不阿,又很有才华的人。后来赵承乾当了皇帝,他祖父觉得赵承乾难担大任,就毅然决然地辞官回乡去了。赵承璟登基之后,将他又请了回来,回朝做官。
那二世祖的爹死的早,家里就他这么一根独苗,所以很是看重。祖母,娘亲通通都惯着他,以至于那二世祖没怎么念过书,欺负他人倒是会得很。哪日不知是着了什么魔,说是想和他祖父一样当官。可他一没本事,二不会武功,当什么官。
可他祖父也是实在没法子,架不住一大家子整日的撺掇,就腆着一张脸,找赵承璟来是,说是能不能给家里的这个不肖子孙安排个官位,当个什么官都好,俸禄多低都没关系,只要别让他整日闲在家里就好。
本来这件事儿,赵承璟一直都觉得挺头疼的。毕竟朝廷里虽然缺人吧,但是缺的都是有才干的人,像那二世祖一般的,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什么适合他的职位。
如今有了出使东戊这事儿,便就有了适合那个二世祖的位置了。赵承璟当即就下了圣旨,让那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出使东戊去。
那厢圣旨一颁布,隔日,那二世祖的祖父就找赵承璟。两人一见面,老人就跪下了,老泪纵横,道:“皇上,下官感念您的恩情,但是下官那个不肖子孙,实在不宜担当大任啊!他是下官的孙子,所以下官很了解他。他若是出使,只怕是会毁了两国的友谊啊皇上!”
昨日圣旨到了府里,全家人都是欢呼雀跃的,大喊谢主隆恩。唯独那老臣闷闷不乐,什么话也没说就回房了。
他觉得赵承璟之所以会把这任务给自己的孙子,不过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罢了。他前几日说了之后,本也没想过赵承璟真的会安排什么职位给自己的外孙。只是没想到,赵承璟不仅安排了,还安排了一个这么重的职位,这让他感激之余,还不由得有些心虚。于是,收到圣旨之后,便急急找赵承璟,同他说明情况来了。
赵承璟明白老臣担心些什么,笑着扶起了他,道:“不相干的。爱卿你也是知道的,那东戊的公主支那灵就是朕的妃子。所以啊,两国的邦交又怎会因为您孙子的几句不当的言语而毁了呢?倘若真是如此,那只能说明是那东戊的人,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样的邦交,不要也罢。”
老臣听了赵承璟的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毛病,但细细一听,却隐隐有些强盗逻辑的感觉。老臣看向赵承璟,见他眼底一抹深思,便愣住了。
赵承璟见老臣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又是一笑,宽慰他道:“爱卿就别想太多了。回去吧。”
老臣点了点头,迟疑着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赵承璟,后者笑着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多心。至此,老臣这才离开了大殿。
很快,就到了那个二世祖出使的日子。那日,赵承璟故意亲自送他到城门口,将这件事弄得声势浩大,以彰显赵承璟对于这件事情的重视。
老臣走到了自己孙子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道:“此番出使,代表的可是整个北照。没有人在你身边监督你的言行了,可你要学会自己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东戊不比北照,你须得事事小心,记住言多必失,明白了吗?”
都说爱之深,责之切。老臣亦是如此。他因为对自己的孙子怀抱期望,所以才一贯对其严厉。也因此,老臣和自己孙子的关系一向都不太好。老臣是因为恨铁不成钢,二世祖的觉得,祖母,母亲,都对自己和颜悦色,偏偏老臣,动不动就对自己又打又骂,实在严厉。
二世祖不耐烦地点了点头,道:“爷爷,您说得这些,我早都已经知道了。祖母昨儿晚上便同我说了一遍,今早出门前,母亲也说了一遍,如今您又说了一遍。我是真的知道了。皇上都放心派我出使,偏您不放心,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老臣看二世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就还想再说些什么。二世祖摆摆手,道:“爷爷,我真的都记住了,您就别再唠叨了。再这么耽误下去,吉时都要过了。您就别说了,我该出发了。”
二世祖说得一点儿也不错,像出使这样的大事,最怕的,就是误了时辰。老臣叹了口气,只好不再嘱咐,退后几步,回到了赵承璟身后。心里盼着二世祖他能少惹些祸,莫要出什么事儿才好。他这老脸蒙羞倒也罢了,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北照丢脸啊。
那二世祖领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发前往东戊。东戊那边,自然也是受到了消息的。只是却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前来。
支那灵派了人去城门口等着。等那二世祖的仪仗队进了京城,便让支那灵派去的使臣接二世祖进到宫里来。
二世祖这人好排场,所以出入都喜欢浩浩荡荡的,恨不能千军万马。这次出使亦是如此,前呼后拥,好不风光。
那崔琉璃听说此事之后,立刻便明白,定然是北照派了人来带她回去了。
支那灵当初在府里的时候,就和崔琉璃并不算关系很好。两人连相互利用都不是。因为崔琉璃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让支那灵利用的。而且如今支那灵的任何决定,都不代表她个人,而是代表了整个东戊,所以崔琉璃完全有理由相信,支那灵会毫不犹豫地将她交出去。因为支那灵没有理由为了她而得罪整个北照。
想到这儿,崔琉璃登时就不淡定了。她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包袱。下人见她收拾东西,就觉得很奇怪,上前问道:“小姐,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崔琉璃自然是不能将真相告知的。倘若她说她走是因为北照派人来抓她来了,她不走就是死路一条之类的话,那还了得。只怕那二世祖还没找上门呢,这家的人就先将她交出去了。崔琉璃讪笑着,说自己这几日不知怎的,晚上一直都睡不好,反复反复地做噩梦,骇人得很。所以就想要收拾了东西,到庙里去住个几天再回来。
这借口倒也说得过去,于是下人没多想,便帮着崔琉璃收拾起来。崔琉璃让下人少带些衣裳,多带些金银,这让下人觉得有些奇怪。崔琉璃解释说是因为去庙里不捐点儿香油钱总觉得不好,加之这一路上吃吃喝喝也要不少花销。下人虽然奇怪,但也没说什么了。
崔琉璃将与下人说过一边的话,又对着家中的养父母又说了一遍。果然,养父母也没怎么起疑,毕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可能猜到,于是就让崔琉璃去了。
崔琉璃坐着马车,才离开都城,便杀了赶马车的车夫和一路服侍她的下人,一路往西去了。
另一边,二世祖到了皇宫里之后,自然是受到隆重接待的。酒过三巡,高台上的支那猛看着二世祖,问道:“使者这次来访,不知是有何贵干啊?”
二世祖喝了点儿小酒,此刻便有些上头了。他看着支那猛,略有些醉意地道:“不瞒你说,其实吧,我这一趟来,我,我是来抓人的!”
“抓人?”支那猛微微一愣,“不知你要抓的,究竟是什么人?可否说出来,与朕听听?”
二世祖点了点头,笑道:“瞧皇上这话说的。自然是要说与你听的。你是皇上,若是不说与你听,谁来帮我抓人呢。”
这一路来,所有人都对二世祖毕恭毕敬的,这让二世祖难免有些飘飘然。第一次做官,就被人如此抬举,不怪他有些忘形了。虽然来之前,祖母和娘亲都千叮咛万嘱咐过,让他见了东戊的皇帝务必恭敬,虽然东戊不比北照,但好赖也是个国家,不可小觑。可此刻微醺的二世祖,哪里还想得起来这些呢。本就是在家里被惯坏了的人,眼里心里哪会有“恭敬”二字存在。
支那猛听了二世祖的话,已是有些不高兴了。但他还是耐着性子,接着问他,道:“所以,使者要抓的,到底是谁呢?”
二世祖站起身,高声道:“要抓的,就是那从北照,一路逃到了东戊的前吴王妃,崔琉璃!”
支那灵拿着酒盏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抬眼看向了那二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