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琉璃当初投靠独孤太后,背叛了赵承璟的事情,被弄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所以支那灵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她没想到,崔琉璃竟然逃到东戊来了,这倒是让她始料未及。只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支那灵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处理和太后之间的事情,对旁的事情也就没怎么上心,见眼前的二世祖醉成了这副样子,便知道从他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她称自己身子不适,起身走到了宴请厅外头,问身后的奴婢,道:“那使臣方才说崔琉璃到东戊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奴婢自然不能瞒着支那灵,便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同支那灵说了。支那灵听后,点了点头,道:“好了,本宫知晓了。”说话间,听到宴请厅那儿传来一阵嘈杂声,中间还隐隐夹杂了一些劝架的声音。支那灵和奴婢对视一眼,总觉得大事不妙,就赶忙折返了往回走。
到了宴请厅,果然见有人吵起来了,只是看热闹的人群将中间吵架的那两个人包围在了一起,所以并不知道究竟是谁和谁吵起来了。支那灵清了清嗓子,众人回头,见来人是她,赶忙为她让出了一条路来。
东戊的人都知道,明面上看起来好像支那猛才是东戊国的主人,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支那灵才是真正的主子。倘若得罪了她,那么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支那灵等众人稍稍散开些了,这才发现,争执的双方,竟然是支那猛和那个二世祖。支那灵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前让宫人将两人分开,而后冷冷地扫了眼周围的人,道:“一个个的,见起了争执也不知道上去拦着点儿,要你们有何用?”
众人听了这话,立刻就低下了头。支那灵扭头看向一旁伺候的一个小太监,问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快说。”
小太监跪倒在地,道:“启禀公主,方才,方才那使臣一个出言不逊,无意中惹恼了皇上,两人这才吵了起来。”
原来,支那灵走后,支那猛就对着使臣道,说他们北照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还要来东戊找,真是怪丢人的。支那猛喝多了,心里想什么,便不过脑子地都说出来了。二世祖听了这话,自然是不高兴的,反驳说是东戊故意将崔琉璃藏了起来,目的就是想让北照丢人。
支那猛听了二世祖的话,只觉得好笑。堂堂东戊,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地藏一个女人呢。二世祖自然是不管这些的,便让支那猛在三天内将崔琉璃叫出来,否则的话,就是故意私藏。
二世祖喝醉了酒,讲出来的话忒不客气。如此一来,支那猛便有些不乐意了。他堂堂一个东戊的国君,除去支那灵,何时被人用这种语气对待,脸色便有些难看。偏偏二世祖是个不会看眼色的主儿,得了,两人针尖对麦芒的,这便杠上了。
后来,你一眼我一语的,竟然吵了起来。众人都站起身来,围过去看热闹,竟无一人上前帮劝,直到支那灵前来。
那二世祖被宫人拉开了之后,还是觉得不解气,就对着支那灵道:“我本是被北照国的使臣,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如今都没有交战,和平年代的,可你们竟然这么对我,这是存了什么心思?崔琉璃在东戊这么久,没道理你们不知道他在哪儿,给你们三天完全是绰绰有余的。我自认没说错什么,却遭到了东戊国君粗鲁对待,等我回去了,自然是要将这件事情弄得沸沸扬扬的。”
二世祖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的祖父,他可是三朝元老。从小到大,我在北照,就没受过这样的耻辱,如今到了这儿,还没一日呢,却什么都受了。我定要将这件事情,告知天下人,让他们评理去!”
其实,就在那二世祖出使的那天早上,赵承璟曾打着赐他离别酒的由头,将他召入宫中去过。
赵承璟见了二世祖,不由分说,先是一阵猛夸,说那老臣的孙儿果然不简单,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见二世祖的气度,同他祖父比,真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二世祖第一次面见赵承璟,便被吹捧成了这样,难免心里有些飘飘然的。
接着,赵承璟又对那二世祖说,说东戊就是个小国,哪里能和北照相比呢。想当初先帝爷在的时候,赵承璟带兵逼退东戊士兵,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二世祖见赵承璟言辞间颇有轻蔑之意,就附和了几句,心里更加不把东戊当回事儿了。
这二世祖自小生长在北照,就是只井底之蛙,总觉得北照地大物博的。如今的东戊皇帝又这样不争气,竟将自己的亲妹妹送来和亲,表面上说是为了百姓着想,战火连天的,只会害他们受苦,但实际上,是东戊人自己怂,怕北照。茶余饭后,总是要将这件事情当做笑料。
二世祖出门前,赵承璟对他说,虽然那东戊的公主是他曾经的侧妃,但他心里从未重视过她。所以倘若二世祖在东戊受了什么委屈,不必在心里憋着,只管发作出来。那些东戊人讨好他还来不及,不敢怎么样的。
二世祖有了赵承璟撑腰,所以今日才敢这样地肆无忌惮。当然,支那灵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听了二世祖的话,心中不快,面上却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她微微一笑,道:“我们确实没有窝藏那崔琉璃,至于她去了哪里,我们也是真的不知道。不过既然她在东戊,那明日,本宫和哥哥就派人,去找找那崔琉璃的踪迹。只是这三日嘛……”
二世祖见支那灵面露难色,便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想着方才支那灵这样好说话,又生的貌美,就有些不忍心,想了想,便道:“那就五日吧。不能再多了。”
崔琉璃来了东戊,能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至多不过是从前马一在东戊都城里的府邸,或是马一的老家。只是这二世祖这次来,弄得人尽皆知的,难保崔琉璃已经跑了……
想到这儿,支那灵顿住了,电光石火间,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无忧是支那灵调教出来的,虽说如今的无忧,狠毒更甚,但两人还是有许多的共同之处的。支那灵稍稍换位思考一下,便立刻就明白了。无忧定然是无意的,故意不想让他们找到崔琉璃,而后引起两国纷争。支那灵想到这儿,眼色一暗。
二世祖喝醉了酒,说完就摇摇晃晃地走了。支那猛被气得不行,转身也回了寝宫。虽然支那猛已经走了,但众人并不敢散开,因为支那灵还什么话都没说呢。可他们又谁都不敢唤支那灵回神,因为搞不好是支那灵在生闷气,何故撞枪口呢。于是大家便心照不宣地一直候着。
等支那灵回过神来的时候,见众人还在远处,而二世祖和支那猛早已没了踪迹,就觉得奇怪,问众人,道:“皇兄都走了,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听她如此说,便立刻拱了拱手,各自退下了。支那灵扭头问身后的奴婢,道:“你赶快连夜派人离开都城,去马一的府邸和马一父母所在的府邸找找,倘若发现崔琉璃,就离开带她回来。”
宫女听完,福了一福,却没有急着动身。支那灵觉得奇怪,问她道:“你愣着做什么?”
“敢问公主,那崔琉璃生得什么模样?”宫女犹豫着问出了口。
支那灵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倒是本宫的不是,只顾着自己着急了。你速速去请了宫里的画师到本宫的寝宫来。”
宫女朝着支那灵行了个礼,这便转身离开了。支那灵回到了寝宫,没过多久,宫女便领了画师来了。
接着,支那灵口述,画师一边提笔画着,两人修修改改,忙活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画完了。支那灵让画师回去,将这幅画连夜临摹个几十份,分发下去,给各个县市的县太爷还有看守城门的士兵,倘若发现崔琉璃的身影,就赶快带回来。而宫女则还是领了人先去马一家中看看。
支那灵将自己随身的令牌交给了宫女。后者和画师领命,两人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另一边,北照皇宫,无忧寝宫。
赵承璟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无忧卧在贵妃榻上看书,忽然,她出声询问一旁手执牡丹团扇轻摇的莲香,道:“先前吩咐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无忧让莲香私下办的事情,赵承璟并不知情。无忧见赵承璟还没回来,这才问出了声。可她没想到,今日赵承璟回来得早,刚到寝宫门口,便听见了屋内无忧的问话。
赵承璟和无忧二人帝后情深,因着如此,前者到无忧寝宫来时,宫人从来都不通报。今日亦是如此。大殿里头的无忧和莲香根本就没有觉察到外头赵承璟的存在。
莲香点了点头,道:“娘娘放心吧,我们的人,五日前便已经到东戊了。这些天他们一直跟着崔琉璃,只要娘娘您一声令下,他们即刻动手。”
东戊?崔琉璃?
正要抬腿进入大殿的赵承璟在听见了这句话之后,顿住了脚步。他想了想,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凝神细听二人之间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