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祖听了支那灵的回答,更觉得好笑了,道:“你说人死了,却又交不出尸首,这算是个什么说法?当初说五日交人的是你,如今交不出人的也是你,你们东戊人可真滑稽。总之,交不出人,我就没法儿交差,公主,我劝你,还是莫要固执了吧。”
支那猛听了二世祖的话,冷哼一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朕的皇妹这么说话?说那崔琉璃死了,那崔琉璃就是死了。我们无故藏着一个大活人做什么?”
二世祖摇了摇头,道:“这话可不好说。谁知道你们东戊人是怎么想的呢。”
这段时间二世祖在东戊,支那猛自认算是以礼相待了,没想到这二世祖竟然这么不识抬举,张口闭口都是“你们东戊人,你们东戊人”的,这让他如何能忍。
支那猛冷笑道:“我们说崔琉璃死了,你倒不信,莫非,是你藏了她,所以但凡我们说她死了,你就一口咬定是我们说谎?”
二世祖反驳支那灵时就是这逻辑,如今被支那猛套用了来,反将了一军,这让他很是生气。二世祖涨红了脸,看着支那猛,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但凡我有半点崔琉璃的线索,早就带人亲自去捉她了,又何必在这里和你们费这功夫!”
支那猛早就看不爽二世祖,便摇了摇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这可不好说,谁知道你们北照的人是怎么想的呢。”
二世祖听了支那猛这话,可以说是气得不行了。他起身,想要去反驳,谁知却在起身的时候,被椅子脚绊倒了。身体失去重心跌落在地的瞬间,二世祖想要抓住些什么来平衡自己,谁知无意中竟抓了把一旁的架子。
架子不稳,上头的古董花瓶倒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那二世祖的脑袋上。只听得一声闷哼,接着便有一滩血迹缓缓流出。
支那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回过神来,她对着大殿内所有的宫人道:“今日之事,谁都不许说出去。北照国的使臣偶感风寒,卧病在床,皇上派了宫里最好的太医为其整治。太医说使臣不宜吹风,也不能见人,否则恐会令病情更加严重。听明白了吗?”
宫人们福了一福,齐声道:“明白了。”
支那猛这时候方觉后怕起来。他记得这二世祖刚来东戊的时候说过,自己的祖父是三朝元老,倘若真是如此,恐怕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地就过去了。若是两国真的开战,这可该怎么办呢。
支那猛转身,看向支那灵,道:“妹妹,让宫人们保守秘密,不泄露出去,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接下来,可该怎么办呢?”
支那灵摇了摇头,她又怎么知道呢。想了想,只好道:“先拖着,能拖多久是多久。趁着这时候,我们再想想办法。”
支那猛点了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眼角余光瞥见倒在地上的使臣,又问:“那他呢?他该怎么办?”
支那灵看着使臣渐渐凉掉的尸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很是蹊跷。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椅子腿给绊了呢,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但当时只有她和支那猛离那使臣最近了,不管怎么看,都不觉得有什么古怪,于是支那灵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什么,就只好叫来了宫人,让他们先将这尸体抬走,又叫了人,将这大殿打扫干净了。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北照。赵承璟听说二世祖身体抱恙,还不许人探视,当即就明白了几分。说来也是巧,倒不是支那灵不聪明,而是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个借口,在许多年以前,早就被宋贵妃用过了。
赵承璟在第二日早朝时,向诸位大臣说了那二世祖的事情,又说了自己的看法。那老臣听完,当即就晕了过去,正殿上乱成一团。赵承璟召了太医来为其诊治。好容易等人醒了,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便当着众人的面哭了起来,说自己对不住自己的儿子云云。
最后,赵承璟提出了要御驾亲征的事情。众人纷纷跪倒,高呼“皇上三思”,赵承璟大手一挥,道:“朕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多说了。”
说完,赵承璟就离开了大殿。
赵承璟这一次决定御驾亲征,其实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天下被分开得太久了,也是时候又重新合并在一起了。
古话说得好,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赵承璟承认自己是有野心的,他想要北照,但他更想要这一整个天下。
他曾经去过东戊,也曾在那里待了这么久,见识过那里的风土人情,也见识过那里的土地辽阔。赵承璟心里明白,东戊是块宝地。倘若能将东戊也划入北照的版图,那么自己将名列青史,永垂不朽,万世称颂。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没有见无忧。两人就像是心照不宣,你不找我,我不找你。赵承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无忧,便日日到周婉清那儿去。可是每每午夜梦回,他发现自己心里想的,念的,还是无忧。
赵承璟的心乱糟糟的,所以他要离开这里一段时期,离开任何和无忧有关的痕迹,让自己能够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那厢无忧从莲香的口中听说了二世祖的事情,唇角弯起了一抹细小的弧度,道:“很好。本宫知道了。”
其实在随着二世祖出宫的人马中,无忧安插进了自己的人。为的,就是暗杀二世祖。
无忧早就想清楚了,光凭找不到崔琉璃这么一件小事,若是硬要转化为两国战争,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也太牵强了。旁人看来,只会觉得是北照故意挑事,要不就是心胸不够宽广。无论是哪一种认知,都是极其不利的。
可若是东戊的人恼羞成怒杀了使臣,那这性质就大不相同了。使臣是代表了两国友好的象征,可东戊的人却把他杀了,这代表了什么,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所以,就在前几日,无忧就让莲香飞鸽传书出去,告诉那些人,可以动手了。谁知今日,便收到消息了。对于这个结果,无忧甚是满意。
莲香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娘娘,皇上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说他要御驾亲征。”
“什么?御驾亲征?”无忧愣住了。
莲香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大臣们都在劝,一个个的,都在正殿外头跪了一个多时辰了,还在跪呢,就盼着皇上能够改变心意。可皇上却没有丝毫动摇。这下子可怎么办?”
无忧是皇后,虽然有组训,说是后宫不得干政。但事情发展成这样了,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无忧二话不说就披上了袍子,而后朝着御书房走去。
另一边,御书房里,赵承璟正在批阅奏折,拿起茶盏的同时,问问一旁的大太监,道:“那些大臣们还在跪?”
大太监点了点头,道:“回皇上的话,还跪着呢。您看,要不要见一见?外头日头怪毒辣的,万一把他们的身子跪坏了,这可不好。”
赵承璟摆摆手,道:“由得他们去吧。他们既然爱跪着,那就跪着吧。朕今日谁都不见。”
话才说完,便有小太监通报,说是无忧来了,现下就在门口。
赵承璟愣了一下,道:“你让皇后回去吧。就说朕在批阅奏折,忙得很,不见了。”
小太监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无忧听完赵承璟的回复,便问那小太监,道:“你可知,为何皇上不肯见本宫?”
小太监想了想,便把方才赵承璟说的话同无忧说了一遍。无忧明白赵承璟是以为自己和那些个大臣一样,是来劝他的了。虽然自己的确是来劝他的,但如今这情形,是万万不能这么说的了。
无忧想了想,对着那小太监道:“你再进去通报一次,就说皇后娘娘是为了小世子的事情而来的。”
无忧是皇后,她的吩咐,小太监怎么敢不从呢。便行了个礼,又进去了。没过一会儿,小太监便从书房里头出来了,说是赵承璟请她进去。
无忧抬脚进了御书房。这么多日没来这里,所有的摆设,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无忧看着上首的赵承璟,道:“听说你要去东戊了,我就想同你说一声,淳儿也在北照呢,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把他也带回来,别把他给忘记了。”
赵承璟点了点头,想起淳儿,他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道:“你放心吧。我是淳儿的父皇,自然是记得的。”
无忧顿了顿,道:“承璟,我想和你一起出征,想像从前那样,和你一起并肩作战。我们一起带兵去东戊吧。好不好?”
赵承璟听无忧提起从前的事情,一时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