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
这似乎已经是一个很遥远的词汇了。
第一次初见的情况,尚且历历在目。那是 赵承璟初见这个单纯温柔的女子。他那个时候就在心里想着,日后自己一定要娶了她。可如今,无忧真的成了他的妻子,且就站在他的面前,可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无忧的眉眼,还是从前的眉眼,时光的流逝,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美丽。可赵承璟看着她,却觉得无比陌生。
并不是无忧的样貌变了,而是无忧的心变了。她变得世故且富有心机。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再也不是从前的无忧了。
无忧变成了赵承璟从前最讨厌的人。
那赵承璟呢?他不知道自己在得知了无忧的真面目之后,是不是还能对无忧同从前一样。他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因为他不敢正视他自己的内心。
无忧看着赵承璟,见他一直不说话,就忍不住有些失落。无忧咬了咬牙,又一次开口问赵承璟,道:“承璟,我想和你一起去……”
话说到一半,宫人进来通报,说是清妃娘娘身边的小菊来了,来给皇上送菊花茶,夏日炎炎,菊花茶又能清火,又能消暑,喝了对皇上的身子好。
赵承璟正想着要如何逃避,小菊便来了,就点了点头,对着宫人道:“让她进来吧。难为清妃她费心了。”
宫人拱了拱手,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儿,小菊就走进来了。见无忧也在,就朝着她福了一福。
其实小菊在外头的时候,就知道无忧也在了。因为莲香就在门外候着。
下人大多都是帮着自己主子的,就像主子大多是护短的是一样的。小菊知道周婉清喜欢赵承璟,而赵承璟又喜欢无忧,所以便不大喜欢无忧。莲香是无忧跟前伺候的丫头,便连带着对她也没了好脸色。
但莲香到底是宫里头的一等宫女,见了她,小菊就是心里再不喜,也得向她行礼。
小菊不喜莲香,同理,莲香自然也不大喜欢她。于是,莲香只是淡淡地扫了眼小菊,什么也没说。
莲香没说让小菊起来,这意思,就是让小菊一直都这么半蹲着了。小菊恨恨地抬头看了眼莲香,却也不敢发作,只好就这么半蹲着。
一旁的宫人在心里思衬着,清妃如今风头正盛,而小菊,她定然是应了清妃的吩咐才会来的,自己若是就这么一直袖手旁观着,误了清妃娘娘的事儿,她闹起来,哪怕只是撒个娇,大家就都得遭殃。可是莲香是皇后娘娘的人,也不好得罪。这可怎么办才好。
宫人想了许久,最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上前,对着小菊道:“菊姑娘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可要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莲香听了这话,不悦地看了眼那宫人,道:“你这奴才,怎么回事。皇后娘娘还在里头呢,叫她进去作甚?”
小菊听莲香这么说,也顾不得其他了,起身对着那宫人道:“不过就是通报一声,有什么见不得的。皇上若是不想见,到时自然会拒绝,姑娘连通报都不让,这不是越俎代庖吗?”
宫人看了眼小菊,又看了眼莲香,想了想,还是转身进入了大殿。不一会儿,宫人出来,对着小菊拱了拱手,道:“姑娘,皇上让你进去。”
小菊松了口气的同时,得意地看了眼莲香,而后抬脚进入了大殿。
小菊将那杯菊花茶放到了赵承璟的手边,而后便要退下。快要转身离开大殿之前,她狠了狠心,转身问赵承璟道:“皇上今晚可还要用昨夜的荷叶鸡?”
昨儿晚上的荷叶鸡是周婉清亲手做的,赵承璟吃了一口以后,便是赞不绝口。小菊问赵承璟这个问题,等于是问赵承璟今夜可还要留宿在周婉清那儿。
赵承璟自然也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他看了眼一旁的无忧,最后,点了点头,道:“让清妃准备着吧。朕,很喜欢。”
小菊在得到了赵承璟肯定的答复之后,就欢天喜地地离开了大殿。而无忧,则在听完了这句话以后,缓缓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赵承璟的言下之意,无忧也明白了。
这一刻,她方才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那些曾经,那些海誓山盟,都已经烟消云散了。这并非无忧多想。
赵承璟迟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又当着她的面他说今夜会宿在其他女人的房中,这意味着,他的心,已经变了。
无忧朝着赵承璟深深地福了一福,无比庄重,无比疏离。她道:“皇上,臣妾告退。”
说完,无忧便转身,离开了大殿。赵承璟看着她的背影,很想叫住她。可是话要出口,却是如鲠在喉,根本出不了任何声音。
赵承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忧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无能为力。
老话都说,两夫妻,同患难易,同富贵难。这话赵承璟原本是不相信的。连这么多的挫折和磨难都熬过来了,又怎么会被“富贵”,这个看起来分明很美好的事情给难住了呢?
可现在,赵承璟明白了,因为一旦富贵起来了,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
贫穷的时候,人们往往只着眼于眼下。能解决温饱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会有精力去想别的事情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便是一日了。一日过完了,又是新的一日,这么循环往复,一生,也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等到富贵了。人们空下来了,就会去想旁的事情。想得多了,烦恼得也就多了。渐渐得,原本亲密的,也变得不亲密起来。原本疏离的,兴许反倒关系好得很了。
赵承璟等无忧离开了大殿,久久都没有开口。
又过了几日,这便到了赵承璟御驾亲征的日子。
那天,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穿着一身劲装。周婉清就站在城墙上,和小菊一起,握着帕子,不停地抹着眼泪。
赵承璟一面出言安慰着周婉清,一面眼角的余光不停地搜寻着无忧的踪迹。
可是他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无忧,不由得就有些灰心。
赵承璟转身,一扬马鞭,马儿立刻撒开蹄子朝前跑去。
在赵承璟看不见的一个角落里,无忧一直都看着他。知道赵承璟的身影离开了视野,无忧还是没有离开,依旧站在那里。
莲香叹了口气,上前了小半步,对着无忧道:“娘娘,咱们回去吧。”
无忧一直都没有出声,过了很久,她才慢慢地转过身去,道:“走吧。”
无忧一步一步地往回走,一步也没有回头。
赵承璟走了,这就意味着无忧必须处理好朝政。因为宋贵妃,也就是如今的宋太后,她因为年纪大了,所以身体就很差,整日卧病在床,根本没有办法打理朝政。
虽然有祖训,说是后宫不得干政,但是无忧不一样,她和赵承璟这一路走来,参与了很多重要的决策,也做了很多正确的决定。
而且当初宋贵妃也垂帘听政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这次无忧代替赵承璟处理朝政,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赵承璟带领着大军,一路来到了东戊。
而东戊那边,一早就听说了赵承璟领军攻打的事情,早早儿地便做好了准备。
赵承璟都御驾亲征了,支那猛自然也不能太落后。虽然支那猛人是怂了些,但武功却不低。到底是支那力唯一的儿子,从小便以储君的要求在培养他,所以论实力,其实支那猛不会比赵承璟差太多。
太后听说了支那猛要御驾亲征的消息之后,二话不说先在寝宫里哭天抢地,把支那灵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支那灵就是颗灾星,倘若不是她,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呢。接着太后又去了御书房,想找支那猛。
支那猛这几日被那些个老臣都快烦死了,如今又冷不丁听说太后来了,明白她定然也是来劝他的,就摆摆手,道:“不见不见,让太后回去吧。”
宫人拱了拱手,示意自己明了,而后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