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寒不言语,拉着云清歌便走。常颂之站在原地,还没有从这震惊的消息中缓过来,此人既是云姑娘的夫君,那他又如何知道成管家?他究竟是何人!常颂之忽然有人被人看透的恐惧。
风清寒走出几步,见常颂之还站在原地,停下来厉声道:“常公子不回去吗?”言外之意是要送他回去。
常颂之愣了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跟在两人身后,走路轻声,一路上不发一言。
最忐忑的还要数云清歌,她离风清寒最近,最能感受到他的怒气。平日风清寒必是有说有笑,现在板着一张脸也不看她,只顾看着前方,很明显是生气了。云清歌不敢多问,右手任他攥着,这时候已经出了一手细汗。
行了不过三四里路,三人便停在一栋宅子旁。宅门低调,开在不显眼的位置。门上也没有什么装饰,只是一扇门而已。可风清寒却知晓里面的装饰有多气派恢弘,这是常氏一派的作风。
常氏祖上并不光荣,是个太监。不过这太监大有来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曾救过皇上性命。归老后皇上多番去看过他,太监的儿子也争气,考上状元位居丞相。此后常家像是祖坟冒烟一般,男子皆任官职,最小的官职也是个侍郎。所以这常家可以说是官宦世家。也因为常家低调的作风,身居高位也能得到皇上信任。若是飞扬跋扈的,不出三代便能让皇上斩草除根。
“常公子,看看这可是你家家门?”风清寒问道。
常颂之点点头,双手作揖,“多谢二位送小生回家。”
云清歌被风清寒护在身后,看不清她的面容。常颂之本还想着与她说些道别的话,见此只能作罢,转身欲往家去。
宅门从里面“吱嘎”打开,成管家带着两名打着灯笼的小厮出来,见到常颂之甚是欢喜,“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来福叫唤,我还好奇它今日叫的怎么如此欢,原来是公子进门!”成管家继续道:“我的小祖宗,以后万万不可再离家出走,您要去哪里,跟我说一声。我老成什么时候拦过你?”
常颂之点点头,向成管家介绍道:“是这两位好心人送小生回来的。你去取些银子来,好好谢谢二位。”
成管家接了常颂之的吩咐,往他身后看去,不由脸色大惊,拉着常颂之跪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常颂之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地震。他机械的跟着成管家行礼,脸上也是惊愕之色。
“平身。”风清寒态度仍是冷冷清清。他挽着云清歌站在常颂之面前,像一座大山压在常颂之胸口,令他十分沉闷。
“小生不知太子、太子妃身份,冲撞大驾,还请恕罪!”
风清寒摆摆手,“不知者无罪。以后出门少与陌生女子搭话!”显然,风清寒是吃醋了。
常颂之交手称是,恭送两人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再跟云清歌说上一句话。
好长一段时间,常颂之还保持着一个交手的姿势。与云清歌的相识好似是他飞出鸟巢的一场梦境。
常年被众女眷保护在常家最安全的地方,常颂之被照顾的无微不至。他不知人情世故,也不知高墙之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只能从书中了解到一丝烟尘味,这烟尘味也是大打折扣的。遇到云清歌,常颂之如同发现世上最有趣味之物,虽是一时新鲜,然其中难免情愫暗存;怀中的小鹿第一次撞了出来,可撞的太狠,一时间头破血流。
他低头将自己审视一圈,忽然发现不管穿的多么成熟,都比不上风清寒的一丝气质。自得知风清寒是云清歌的夫君,常颂之心里如同打翻五味瓶,酸甜苦辣样样都有。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以至于不知道还如何应对!
成管家担心他今日独身出门遭遇事端,见他回来后不是傻站着,便是看身上的服饰。难免心有忧虑。不知道今日出门是受了何种刺激。
直到常颂之收手站起身子来。成管家便见到他两眼定定望着太子和太子妃离开的方向,稚嫩的脸上竟现出一股丧爱之痛。这在他人生前二十年都不曾有过的。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成管家内心难安,小少爷心如璞玉,向来掺不得一丝杂质;而今他却感到其心事重重。
常颂之转过头,纯真如水的眸子平添了一股新愁,他痴痴说道:“成管家,你可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成管家听此一时摸不着头脑,老实答道:“《诗经》言美人的句子,少爷问这个做什么?”
常颂之听完笑了,伯牙摔琴,知音难寻。对于云清歌的感情他只能暗藏心底;当朝太子妃的心思动不得,这种道理他还是懂的。他突然有了心思不被他人知晓的苦闷,却有惊喜旁人不知他心思,快乐又痛苦。或许,这就是人间百味吧!
常颂之一夕长大,此时的他已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人情五味、世事万千让他有了走进现实品尝一番的渴望。
“成管家,你还是不懂本公子。”常颂之笑的豁达,脸上最后的青涩之气也跟着退去,随便他丢下成管家,折扇轻摇款款进屋。
成管家被他看轻,心里一直纠结那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小屁孩学会跟老奴玩文字游戏了?!”眼光追随那抹日渐成熟的身影,成管家无奈的摇摇头。
“走,这下可以睡个安稳觉喽~”
雏鸟离巢,未知前方。常颂之要走的路还很长。
风清寒挽着云清歌离开常宅,步履如飞。云清歌被拉的一路小跑。本是练武之人,脚力还是能跟上的。可风清寒越走越快,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此时更是不懂怜香惜玉,跟的云清歌气喘吁吁。
“风清寒你疯了!”云清歌腹中一阵绞痛,痛的她甩开风清寒的手,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风清寒手被丢开,人已走到离云清歌五步远的地方。站在那里也不过去,冷眼瞧着云清歌。
“打死我也走了!”云清歌捂着肚子赌气说,边说边拿眼睛偷偷瞄风清寒,心里还是希望他能过来扶自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