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闭许久的房门终于打开,太医从里面出来,房门又被紧紧关上。外面的人想多看屋里一眼都不能,只能着急地围着太医问情况。
最急切的莫过于云清歌,她第一个拦在太医面前,面色捉急地问道:“太医,我娘亲她……”
太医摇摇头,满脸同情,“太子妃节哀,令堂恐怕活不过今晚。”
“什么!”云清歌忽然感到脑袋一蒙,身子如千斤重的铅块坠下。幸好风清寒站在她身后将她牢牢扶住,才不至于倒到地上。见她小脸煞白,太医一时也慌了神,要是再病一个可是他的罪过,急忙安抚,“令堂自得病以来伤痛缠身,如今能解脱也少了痛苦。”
云清歌那里还能听进去这些话,她满脑子都是娘亲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表情呆滞、面如死灰。忽然胃里一阵翻涌,云清歌‘哇’的一声将秽物吐在地上,晕死过去。
风清寒赶紧将她抱到屋中请太医诊治。
晕倒的云清歌晃晃悠悠恍若来到阴曹地府,三生花奈何桥,前方还有几个小鬼锁着魂魄,一拉一拽地往鬼门关走。
她站在远处费解地打量四周,直到看到母亲身影才惊醒自己是到了阴间。她急急的追上去,却被黑白无常拦住,“大胆罪妇,你阳寿未尽怎敢擅闯地府,速速回去。”
云清歌眼睁睁看着娘亲要被小鬼拉进鬼门关,顾不上无常呵斥,施展身形要追过去,却被无常用锁链锁住。
“这链子再缠一道,枉你有无阳寿,今日都得进地府!”无常恐吓地声音如打雷,听的云清歌腿肚子打颤,与他争执,“我要去见我娘,你放开!”
一人一鬼争执间,云郭氏回过头来,见到云清歌在,无神的脸上现出惊喜又吃惊的表情,“歌儿你怎跟来了?快快回去!”
“娘,娘!”
云清歌伸出手想去拉云郭氏的手,两人间隔看似不过一步,两只手却难以碰到。
“歌儿,回去吧,回去吧!娘是解脱了!以后不会有贼人再来害娘,你不必伤心!”
云清歌脸上的泪已经止不住,至亲将离这种撕心裂肺地疼只有经历的人才能体会。还想往前走,无常受伤的链子拉紧,云清歌顿时感到天灵盖上一道白光劈下来,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已经是半夜,除了云清歌所在的小院,其余院落都掌上蒙着白布的灯,整座云宅被白凄凄的光照亮,云尚书之妻云郭氏没了。
风清寒一直守在云清歌身边,见她醒来急传太医。光亮的烛光打在云清歌脸上,给她苍白的脸添了些血色。
“娘是不是没了?”云清歌声音空灵不带一丝感情,面目呆滞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风清寒,宛若刚从地府里转了一圈的死人。
风清寒只道她伤心过度,悲痛地点点头,“岳母死的安详,听说没有遭受痛苦。”
云清歌忽然一个激灵,抓着风清寒的手激动道:“娘的尸体呢?她的尸体在那里?”说着,人已经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要往外走,被风清寒捉住放回床上。
“歌儿你冷静些!”
“娘亲是被人害死的!”此时的云清歌已经恢复往常模样,眼神似乎带着仇恨的烈火,要将陷害娘亲的人烧个精光。
“你已经昏了头,如月,去把羹汤端来。”风清寒皱着眉头,将云清歌摁在床上不许她再下来。
不久如月端来羹汤,风清寒哄云清歌吃下,被她抬手打翻在地上,“夫君,娘亲真是被贼人所害!”
见她执意,风清寒将怒火摁下去,问道:“为何?”
云清歌便将梦中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风清寒,风清寒听了苦笑,“歌儿你真的是昏了头,一个梦罢了!”
云清歌见他不信,急的跳脚,非要拉着风清寒去验尸。
“娘亲身子一直硬朗,得知她生病也是近来之事。爹爹说她是隐疾,得病多年,我怎么不知道?”梦里云郭氏那句‘不会再有贼人陷害’一直紧紧揪着云清歌的心。毕竟是从云郭氏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心灵感应多少也是有的。
风清寒因她怀孕,不敢下重手。被云清歌拉着往停放灵柩的正厅走去。
云宅是五进的宅子,云郭氏的灵柩听在中间一进最宽大的厅中,屋里摆设已经蒙上白布。云郭氏的两个儿子正披麻戴孝在灵柩前哭丧。云尚书也跪在一边,有一撘没一撘的往火盆里投着纸钱。他越是沉默不语,周围人越是能感受到他的悲痛。
此时云清歌气势冲冲的进来,惊住了哭丧的两位哥哥,连沉浸在自己痛苦中的云尚书也抬起头来,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歌儿你要做什么?”
云尚书话没说完,云清歌已经来到棺材前徒手开棺。入殓不久的云郭氏安详地躺在棺中,虽然被入殓的婆婆修饰打扮过,可脖子上渗人的青筋蔓延到脸色,青筋呈紫色,看着尤其狰狞。
云尚书当即便扬起巴掌,可看到站在一边的风清寒,还是放下了手,愤愤言:“还请太子妃高抬贵手,让内人入土为安。”
云清歌一脸愤慨,挡在棺材前不准盖上盖子。“爹,你好生糊涂,你看不出来娘亲是被人下药害命吗?”
此言一出,云清歌的两位哥哥也变了脸色,将仆人都驱逐出去,关上门退出去。只留云家父女和风清寒在屋中。
云尚书面色凝重,慢吞吞地走到云清歌旁边,两只手拱在胸前行礼,“请太子妃让开。”
云清歌不走,被风清寒拉走,向要争辩的云清歌摇摇头。
云尚书年近半百,他不是习武之人加上棺木是上好楠木,再次盖上十分费劲。他还只手抱着棺材板,腰上用力一拱,才盖上去。推平缝隙,云尚书给云郭氏上了一炷香,跪在先前的位置。
屋里陷入一片死寂,飘动的烛火使得屋里忽明忽暗,宛如有不洁之物在空间中游荡。
云尚书缓缓开口,“老夫知道,可……”他抬头看了眼风清寒,无奈的叹口气,“歌儿,我们也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