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寒落入湖中,林濯水忽的笑了,带有几分玩味的问道:“我倒有几分好奇,太子此番前来,是为了下属的性命,还是为了不让身边的人寒心?”
风清寒带了一壶清酒,轻轻的放在亭子里的桌上,语气很是平淡:“国师以为呢?”
林濯水目光灼灼,十分干脆:“我认为,你是为了不让暗卫寒心,皇子之中,若太子没有这般薄情,今天跟我交谈的,便是另外一位皇子了。”
风清寒笑了一下,他的笑极淡,却架不住盛世美颜,这一笑让林濯水的眼眸一亮,仿佛天地都因为这个笑容而明亮起来了。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与国师交谈的是另外一个皇子,那么想必,他的目的跟国师所说一般。”
林濯水仿佛明白了什么,轻轻一笑:“不过仔细想想,太子自小身份尊贵,得皇上偏宠,在聪慧的前提下保留善良,倒也不是太让人难以接受。”
风清寒不置可否。
林濯水回归正传,“之前跟太子所提的合作依旧有效,只是我很伤心,太子即便不放心我,也该派几个不露马脚的暗卫才好,不是吗?”
风清寒眼神渐渐的冷了下去,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不知林国师怎样可以放过我那三角猫功夫的属下?”
“既是三角猫功夫,太子可以放在我这调教,若是不愿,那也简单的很,我与太子上次提的合作依然有效,只要太子休妻,我便站到太子这边,并且还附赠一条您身边近侍的性命,如何?”
遥远的天边,突然响起烟花盛放的声音,极响的一下。
风清寒垂下眸子,轻轻的笑了笑,片刻后抬起眼,眼瞳中冰冷森凉:“让我休妻?凭你也配?”
林濯水第一次在风清寒的眼里看到实质性的杀意,她的手心下意识满是汗水,急忙退后几步。
她刚刚退后,眼前顷刻间闪过几道寒光,刚才站的地面上陷进去几道飞刃,隐隐有几分青色。
有毒!
风清寒竟是丝毫不顾及情面,直接出了手,根本不在意是不是与她为敌。
或者说,他根本不屑她提出一同为伍的提议——
被轻视的愤怒让林濯水的眼白里充了几丝血丝,多久了,她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看不起她,还不容易凭借自己的努力,为什么风清寒还是看不起?!
林濯水的愤怒即将燃烧理智,然而当她看见风清寒眼里的杀意时,像临头兜了一盆冷水,她瞬间冷静下来。
风清寒乘胜追击,重新迎了上去,林濯水踉跄了几步,她的强项不是武功,而是——
袖手一挥,空气里洒出五颜六色的粉末,风清寒早有防备,势如破竹的抽出长剑,朝林濯水袭去。
天下巫术破解大多数一个方法都行得通,那就是杀了施法的人,巫术也就不攻自破了。
风清寒没有丝毫犹豫,下手招招皆是死手,林濯水应付的十分狼狈,一退再退,脚底突然触及亭子边沿。
不好!
风清寒刚要阻止,林濯水已一个跃身,翻入水中,雨中的忽水寒凉,她打了一个哆嗦,巨大的恐惧牢牢攥紧了她的心脏。
她忘记了,她怕水。
林濯水不是不识水性,相反,为了活下去,她的水性好的很。
可每个人心里头都已她的一点阴影,林濯水也不例外,身体浸在水里,她却使不上一点力气挣扎。
“淹死她!下贱的东西也敢那样看我?!”
“夫人快些消气,可莫要让这小蹄子气坏了身体。”
隐约间,她仿佛回到了昔日,年岁幼小的她寄人篱下的日子,苗疆的女子地位低下,特别是没有身份地位的她,不过就是那些有钱人的蛊虫试验品,偶尔拿来取乐的一个笑话。
那天,主人家来了一个客人,林濯水认的他,他是专门为主人家带来试验品的人贩子。
因为林濯水就是他拐来的。
因为怨恨他,林濯水冲动的将热茶倒到他身上,主人家登时大怒,夫人让身边的贴身丫鬟教训她,林濯水没有忍住,用怨毒的眼神看了她。
后来就变成那样了。
她被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摁进水缸,林濯水记得那水缸,放在院子里没人管的,里面的水是下雨天积的雨水,偶尔有人丢几块西瓜皮等脏东西进去,久而久之,里头的水就发了臭。
林濯水一般看见这缸都要捂住口鼻,嫌弃的敬而远之。
然后现在她被人用力的摁在里面,情急之下呛了好几口水,恶心的她反呕,却又灌了更多进去。
摁她的男人一会将她提起来,一会又摁下去,除了恶心,林濯水更多的是害怕,绝望,恐惧。
谁来救救她。
那之后的林濯水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却看见水就害怕,于是愈发的会收敛自己的情绪了,可是刚才被风清寒一逼,她忘记了。
也许是最近的生活太安逸,安逸到让她忘记了自己从前本来是怎样的遭遇,是怎样被人下贱的对待。
她想活下去。
胸腔里的怨恨是这样告诉林濯水的。
此时此刻,林濯水躺在冰冷的湖水里,勉强睁开眼睛看着上面,风清寒清冷的立在边上,看着湖中的她眼神冰冷。
男人唇角微勾:“谢林国师的招待,子楚早在林国师出府后,便救了出来。”
林濯水闭上了眼睛。
水里头是绝望的,那时没有人拉她一把,现在也不会有。
似乎她从始至终就是被世界遗弃的,没有人需要她,所有人都想要她死。
所以她为什么要活着呢?
林濯水有些迷茫。
意识渐渐昏迷,在消失之前,林濯水好像感觉到,有人拉住她的手,用力一提,将她从水里拉了出来。
是幻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