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临寒自凤澜殿回到承明殿的时候,内殿里躺了三个人,除了昏迷不醒的纪云桓,还有被傅瑾睿和萧清疏打昏的逸竹与王公公。
逸竹悠悠转醒时,便见纪临寒怒不可遏的坐在桌边,脸色极是难看。
逸竹顿时清醒过来:“王爷,属下有罪!”
“罢了,不怪你。”
“那王爷,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等皇上醒来,你便会知道了。出去告诉夏随光,就说皇上已经无碍了,但他们若执意守在殿外不肯离开,本王可就不能保证,在这殿内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了……”
“……是。”
逸竹微微心惊,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纪临寒缓缓走到榻边,一双晦暗的眸子布满寒意:“皇兄,你可曾想到会有这么一日……你以为,这八年来对我所做的一切就能弥补你当年对我的伤害了吗……呵,天真……你们都太天真了……”
永安侯府,归春苑。
叶浅回来的时候,去了趟正厅欲向傅云天他们几个请安,却被傅均告知:“侯爷说了,时辰不早了,世子夫人又刚刚回来,想必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归春苑,明日再行问安吧。”
叶浅听后,便直接回了归春苑。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傅云天的推托之词,今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尤其是在祭天大典上,纪临寒亲手斩杀了叶霆,而傅瑾睿,却为了傅家的清白而没有出手相救。
想必,傅云天他们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叶浅。
“小姐,不早了,您先歇息吧,等世子回来,我再叫醒您,或者有什么话,明儿再说也成。”
阿绿看着叶浅疲惫的脸色,心中不是滋味,她想到一身是血的叶浅,一步步走回云燕楼,又强撑着去了亲王府找叶笙,亲眼看着叶霆被杀,却连替他收尸都做不到,该是如何的心痛。
那时候,她就该陪叶浅一起进宫去的,她实在是没用,除了陪着难过,什么都做不了。
叶浅怔怔地坐着,不置一词,安静的仿佛也呼吸也没有。
萧清疏他们已经去了两个多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呢?是事情进展的不顺利,还是又碰到了什么麻烦?凭萧清疏应无痕他们两个,总能够将傅瑾睿救出来的吧……
还有,纪临寒单单留下傅瑾睿在宫中,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忽然,院子里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一前一后。
阿绿张了张嘴,被叶浅拦了下来。
接着,明重的声音便在院中响了起来。
“夫人!公子回来了!您睡下了吗?”
阿绿面上一喜,还好,终于回来了!
“小姐,我们……”
“把灯灭了吧,睡觉。”
叶浅神情淡漠,眸子里的光忽明忽暗,最终,却又归于平静。
阿绿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叶浅径直走向床边,和衣躺了下去。无奈,阿绿只得吹灭了蜡烛,默默地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傅瑾睿站在院中,冷风卷起他的衣衫,新月如勾挂在枝头,簌簌清幽,清冷如斯。
良久,那两道脚步声终于走远。
一夜无眠。
一早,叶浅开门走出了屋子,竟然在院中看到了一个人,万年不变的玄色衣袍,狭长的丹凤眼正微微眯着看向她,眸中隐约透着一丝诧异。
“你怎么在这儿?”
“老傅怎么没在这儿?”
叶浅和应无痕同时开口,又同时皱了皱眉。
“你是来找傅瑾睿的?”
“感情你俩都没圆房?”
“……”
“……”
叶浅抽了抽嘴角,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恰逢阿绿进来,见应无痕在,连忙又退了出去。
应无痕挑眉,不悦地说道:“这丫头怎么见到我就走了?”
“哪是走了,这不是给您烹茶去了吗!”
“嘿,算了吧,傅瑾睿这儿的茶,我可消受不起!对了,傅瑾睿人呢?”
“昨晚你没见着他?”
“没,我困得不行,便先一步回去睡了!”
应无痕眼神有些躲闪,昨晚见萧清疏将傅瑾睿安全带了出来,他便丢下明重掉头跑了!那时的情况,他的确是觉得没脸见傅瑾睿,直到今儿早上,他才硬着头皮跑来永安侯府,想着与傅瑾睿打一声招呼,便动身回青州勾月楼去。
昨日事情发突然,许多事情都来不及讲清楚,如今,叶浅倒是十分好奇,究竟为了什么,会使应无痕和萧清疏背叛傅瑾睿呢?
“这个时辰,傅瑾睿要么是在书房,要么就是在春草园,你找他有事?”
“也没什么事,我准备要回青州了,不然,你替我与他说一声也行。”
“你还是自己说吧,我没那么闲。”
应无痕嫌弃地扫了叶浅一眼:“你这不是挺闲的吗?”
叶浅顿了顿,语气忽然一转,冷嘲热讽地勾了勾唇角:“怎么?你没脸见他?是因为背叛了他,所以心中有愧?”
叶浅说罢,应无痕的脸色果然黑了下来,冷冷地觑着她道:“本楼主的事,用不着你管。”
“我本也不想管,只是替傅瑾睿觉得可惜,他那么信任你和萧清疏,没想到,信错了人。”
“你知道什么?你以为我们就愿意背叛老傅吗?这么多年,我们三个之间何时有过芥蒂!这一次,要不是纪临寒那个小人,我们何至于走这一步?”
“纪临寒?他不过是一个朝中的王爷,你和萧清疏乃是江湖中人,有什么事情,是他可以左右你们的?”
“哼!他的确是左右不了我!可谁让他偏偏抓住了萧清疏的软肋,老萧也是,这辈子就栽在她……”
应无痕忽然住了嘴,看向一脸促狭的叶浅,终于反应过来,这丫头是在套他的话!
“好啊你叶浅,竟然敢算计我!”
叶浅耸了耸肩,一脸淡然:“你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听到,好了,我要出门了,你去找傅瑾睿吧。”
说罢,叶浅施施然地走出了归春苑。
应无痕抽了抽嘴角,真是近墨者黑啊!这个丫头片子,如今跟傅瑾睿一样讨厌!哼!
“茶呢!我的茶呢!”
应无痕气呼呼地回到云燕楼的时候,却发现傅瑾睿与萧清疏二人正坐在堂内喝茶。
应无痕走过去,看也不看他们两个,径直夺过了茶壶,就着壶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傅瑾睿挑眉:“你这是去哪儿了,起了个大早,渴成这样?”
砰——
应无痕放下茶壶,撸起袖子指着傅瑾睿道:“你什么也别问,听我跟你说,我要回青州了,盛京的这些个破事儿,本楼主再也不想掺合了,告辞。”
说罢,应无痕冷着一张脸便朝外走去,哪成想,又迎面撞上了叶浅。
这丫头怎么也来了?坏了!她该不会是来揭穿他的吧!
应无痕假装没有看到她,却没想到叶浅率先叫住了他:“应楼主这是上哪儿去?不坐下来喝杯茶吗?”
“哼,我喝饱了,告辞!”
然而,明重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揪着应无痕的领子将他给揪了回来。
应无痕本想发火,可想起方才被叶浅算计那么一出,干脆紧闭着嘴巴,蔫蔫地坐在凳子上,秉着打死也不开口说话的架势!
叶浅若无其事的跟着坐了下来,拿过一只杯子倒了茶,递到应无痕的面前。
“欠你的茶。”
“……”
傅瑾睿看了萧清疏一眼,又看了看应无痕,他一早便来了云燕楼,将近一个时辰里,萧清疏连一个正眼都没抬过,而应无痕一进来便提及了昨天的事情,所以,相比之下,还是应无痕比较好下手。
于是,傅瑾睿将目光悠悠地落在了应无痕的身上。
“无痕,昨天的事情,你就没什么好说的吗?”
明重在一旁附和道:“哼!老实交代!你们为什么要帮纪临寒!知不知道差点害死了公子!”
萧清疏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应无痕干脆捂着嘴巴,怕自己一个忍不住说漏了嘴。
叶浅微微抬眸,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因为阿星吧。”
“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
傅瑾睿眯了眯眼,单看萧清疏这反应,便知叶浅说得没错。
“阿星怎么了?”
萧清疏冷冷地瞪向应无痕,后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更恨不得掐死叶浅,当然,这个想法只能想一想,除非他也想被傅瑾睿掐死。
“萧清疏,阿星到底怎么了?”
傅瑾睿定定地望着萧清疏,他早该想到的,萧清疏的软肋只有一个,那便是顾星。
明重也是吃了一惊:“难道,阿星在纪临寒手上?”
萧清疏紧紧地攥着双手,清高如他,他要怎样向傅瑾睿承认,他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而背叛了朋友呢?
这样的他,与那些自私自利的小人又有何分别?
气氛僵持良久,最终,还是应无痕忍不下去了。
“老萧!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瞒着了!当务之急,是我们要想办法把阿星从纪临寒的手上救出来!”
应无痕话音刚落,便听砰地一声,水壶摔到地上的破碎声兀然响起。
去厨房烧水的顾夜回来,刚好将应无痕的话听进了耳中。
“你说什么?我家阿星在那个混蛋王爷的手里?”顾夜咬牙切齿:“我去把她救回来!”
“站住!”
萧清疏拦住顾夜,若是让他这样贸然去救人,一定会坏事的。当下,最要紧的便是稳住顾夜,大家一起商量个对策。
谁知,某人又开口了。
“你这样不行的,阿星中了毒,你把她救回来也……”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