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思凡坐进跑车。
他原本也打算是在家里住的，所以让小姜把车开走了，明天再来接他。
可是他没等到程依的回复，心情越来越不好了。
坐在车子里，发动机在瑟瑟发抖，等待着他的一脚油门。
慕思凡却不知道去哪。
他盯着手机，一看到那条信息旁边的已读，心里越来越堵得慌。
到底在干什么……
程依跟祁颢然，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他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反复想这个问题。
该死的女人。
他暗骂了一句，拨打了程依的电话。
高级的法式餐厅里，红酒摇曳，灯光暧昧，眼神迷离。
程依与祁颢然坐在靠窗的位置，相视而笑，透明的高脚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客气的话，已经说了几遍了。
祁颢然抿了一口红酒，定睛看着程依，有几分动情地说：“依依，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程依说：“对我而言，这里是个伤心的地方。”
“如果我知道你没死……”祁颢然低头，拿着刀叉，不再往下说了。
他没脸说这样的话。
半晌之后，他愧疚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程依说：“不怪你。”
“你真的不怪我？”祁颢然看着眼前的人，就连她的头发丝，都闪着美好的光芒。
“我为什么要怪你？”程依反问他。
祁颢然这回是真的迷惑了。
“依依，你……”他想了想，决定换个方式，说：“那天晚上，在东港支渡码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憋了一晚上了，就想问这句。
程依放下酒杯，微微一笑，说：“我忘了。”
她的眼神很真诚，说这话的时候，笑容有些尴尬。
“依依……”
祁颢然想说，不必这样，事实是什么样的，就大胆地说出来，如果真是陆巧欣害了你，我不会放过她。
这些话，在嗓子眼转了几遍，最终被程依堵死了。
程依说：“我真的忘了，医生说我得了PTSD，有许多事，我都记不起来了，现在慢慢想起来一些，都是你跟巧欣对我的好，知道你们结婚了，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不过……你们能在一起，也还是好的。”
她说完，对着祁颢然，勉强挤出了一个笑。
“PTSD？”祁颢然惊讶地问：“是创伤性应激障碍？你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吗？”
在惊讶之余，他的眼角眯了起了，如果这是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好到不能再好了。
得了这种病症的患者，有很大的几率，会发生选择性遗忘。
大脑会自动地把痛苦的记忆封存起来。
只记得那些好的。
“这三年来，你都在哪儿？”祁颢然问。
“在国外治疗。”程依说：“我被人救起之后，在医院里住了几个月，后来雪儿回来了，找到了我，把我接到了M国继续治疗。”
程依这一提，祁颢然才记起来，她确实有个发小，叫做吴雪，家世显赫，在M国留学。
在她失踪之后，吴雪还特地回国一趟，到慕氏集团找过慕思凡的麻烦，也到皇朝去打了陆巧欣。
也是因为这样，陆巧欣在皇朝干不下去了，才逼他结婚。
吴雪也有来找过他，就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冲他泼了咖啡，还打了他两个巴掌。
当时的情况，他还记得。
那个下午，吴雪浑身颤抖，咬牙切齿，说：“如果依依的事，跟你有关系，我一定不会罢休，就算动用我爸的势力，也一定要让你们这两个狗男女坐牢。”
他本来还挺害怕。
吴雪的父亲，是这A市的大人物，黑白两道，都要给些面子。
如果吴雪的父亲真的参合进来，自己逃不了干系。
后来不知怎么了，就不了了之了。
再通过熟人打听，才知道吴雪已经回M国去了。
照程依那么说，应该也能说得过去。
祁颢然半信半疑。
他放开酒杯，牵住程依的手，深情地说：“痛苦的过去，忘了就别提了，还好你回来了，老天有眼，让我还能再见到你。”
程依低下头，看着盘里的菜，因为祁颢然这个样子，让她恶心，几乎要演不下去了。
她垂下了眼眸，叹了一声：“等到我想起一些事情的时候，雪儿告诉我，你已经结婚了，我想，一切都晚了。”
“不晚。”祁颢然说：“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我时常会梦到你，依依，你别这样说，无论任何时候，我能再遇到你，都是我的运气。”
“你已经有了巧欣了。”程依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成功地刺痛了祁颢然的心。
程依挣脱他的手，别过头，有些仓促地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这个动作，这个表情，成功地让祁颢然以为她哭了。
而且她转身之后，匆忙的步伐，让这效果，更加明显。
其实，她只是急着去洗手间接慕思凡的电话。
早在祁颢然说话的时候，她就不停地在大脑里算着时间。
如果她没估算错，陆巧欣应该快到了。
当场捉到，并不是最痛心的，能摧毁人意志的，从来都不是锋利的刀子，一刀子捅进去，那就痛快了。
最折磨人的，是怀疑，像是一柄钝锯，不断的在心脏拉扯着，最终心脏会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中，腐烂掉。
没有任何一种关系，经得起怀疑的考验。
程依往洗手间走的时候，手机一直在不停地震动，她能感受到慕思凡的急躁。
她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匆忙而来的陆巧欣。
再一次看到她的脸，想起了那片黑暗的海，想起了她眼里的狠毒……
程依心情慌乱，与一个服务生相撞了，玻璃杯砸在地上，酒撒了一地，她穿着高跟鞋，一时没稳住，差点滑倒。
祁颢然听到声音，赶紧奔过来，扶住了程依。
“依依你没事吧？”他着急地问。
他的手，搭在程依水蛇一样的腰肢上，而程依的身子，完全靠在他怀里。
这一切，都让他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程依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她的目的达到了。
从陆巧欣的角度，恰好能看到这一幕，但又不是很真切。
她只远远地看到，祁颢然搂着一个女人，十分暧昧。
她离餐厅门口，只有几步路。
程依赶紧站好了，说：“我没事，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她飞快地逃离了祁颢然的怀抱。
祁颢然的心一下就空了，但是她的香气还在。
他盯着程依的背影，看她走路时身体的曲线，心驰神往。
他丝毫没有听到，伴随着一连串急促的高跟鞋声，另一个熟悉的气味，正在朝他靠近。
一转身，迎接他的，是一张愤怒的脸，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他的脸上。
“祁颢然，你混蛋！你背着我玩女人！”陆巧欣气得发抖，她的那些温柔，那些素养，全是装出来的，现在已经不需要伪装了，像是现出了原型的白骨精。
没错。
祁颢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个恶毒的妖怪。
他还沉浸在程依的飘然梦境中，突然被一掌打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