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程依家属？”
“慕思凡家属？”
急救室里出来两个医生，同时问。
林钺明快步过去，说：“我是程依家属。”
“不要脸。”慕笑如小声说道。
“你是她什么人？”医生问。
“我是她表哥。”林钺明说。
“她醒了。”医生说：“你可以去看看她， 不过我们这里医疗条件有限，要赶紧转到市里的医院，要做全面的检查才行，她失明了，暂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有可能是受到撞击之后的脑损伤，也有可能是休克时间过长引起的脑神经病变……”
“失明……”林钺明瞪圆了眼睛，他不能接受。
这个医生，说得那么平静。
仿佛就像发烧感冒了一样。
他难以理解，以为自己对失明两个字理解错了……
“你能联系到她的直系亲属么？”医生担忧地问。
林钺明摇头，语无伦次地说：“我就是直系亲属啊……我先进去看看她……”
慕笑如听到这话，有些愣神，原来是亲戚啊。
她竟然有一丝丝的高兴。
“笑笑，医生说思凡哥后脑勺受到重创，脑部可能有积血，腰椎骨折了，颈椎也有创伤，而且缺氧时间过长，脑细胞死亡过多，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还有可能要变成植物人，宇凡哥哥已经急忙联系市里的医院准备手术了，你笑什么？”
江美仪拍了她一掌，很担忧地看着她：“笑笑，你没事吧，你是不是伤心过度了？”
慕笑如听着这些话，悲伤如潮水席卷而来。
怎么可能呢。
那个女人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她都醒过来了。
二哥没事啊。
找到二哥的时候，他浑身上下一点事都没有。
慕宇凡站在窗边打电话，设法联系脑外科的专家，看能不能请专家来手术。
一通电话打下来。
他直愣愣地看着蓝蓝的天，胸腔很难受，甚至无法呼吸了。
这才突然想起来。
脑外科的专家，在A市权威的……
他想起了一个人。
而后，他冲进了程依的病房。
“哥！你干嘛！”
“宇凡哥哥，你……”
慕笑如和江美仪也跟着跑了进去。
看到病床上的程依，慕宇凡呆呆地站着，把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咽了下去。
程依那双有神的眼睛，此刻木木的，没有任何的焦点。
像是一个洋娃娃，努力地睁着眼睛，却什么也干不了。
“你们想干嘛？”林钺明站起来，拦着慕宇凡，不让他上前。
程依自己把氧气面罩拿开了。
“怎么了？”她虚弱地问。
这种看不见的感觉，让她缺失了安全感，原本林钺明一直抓着她的手，还感觉有人在身边，现在……
“宇凡哥哥，我们走吧。”江美仪眼眶红了。
她看到程依的样子，突然觉得很难过。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样了呢。
失明了……
如果从没见过光明，从小就失明的人，或许也没那么绝望。
但是见识过这世间的美好，突然被夺去了视力，要是换做她，宁愿死在雪山里。
“怎么了？”程依问着，手不断地在身边抓，却怎么也摸不到林钺明的手。
“哥……”她虚弱得想哭，“哥，怎么了？”
慕宇凡把林钺明的手打开，他走到病床前，握住了程依的手。
“是我。”他用温柔的嗓音，很专业地说：“你别怕，安全了，能听出我的声音吗？”
“嗯。”程依说：“是不是慕思凡出了什么事？”
慕宇凡震惊。
是啊，她是多敏感多细心的一个人。
怎么能瞒住她。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对准了慕宇凡。
特别是林钺明。
他摇了摇头，你别说，你不能说。
慕宇凡就要把手松开了。
程依说：“慕思凡没死，但是情况不好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反手抓紧了慕宇凡，眼神还是那么空洞，语气却坚定地说：“我只是看不到了，但不是傻了，有什么就直接说，别可怜我。”
不需要你们的可怜。
这样算什么回事。
欺负瞎子看不清你们的脸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嘴硬，真是……呜呜……”慕笑如小声嘟囔着，被林钺明捂住了嘴巴，把她拖到外面去。
“美仪，你也出去吧。”慕宇凡说。
江美仪点了头，乖巧地说：“程依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江美仪，我们见过的，希望你赶紧好起来。”
她走出了病房，把门给关上了。
“说吧。”程依听到了关门声，也听到了慕宇凡为难的叹息，她努力地平静自己的声音：“我受得住。”
“我需要你帮助。”慕宇凡叹息道：“虽然知道这样的请求很无理，而且，很不合时宜，但是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不对，是思思他，他需要你的帮助。”
程依没出声，点了点头。
“他很严重，对么？”她问道。
被困的时候，慕思凡就是僵硬的状态了，他动不了了，所以才让自己爬过去。
“嗯。”慕宇凡尽量不让程依听出自己的情绪。
但人的情绪是会传染的。
心痛的感觉，甚至会产生共鸣。
程依说：“你需要我做什么？我怎么才能帮到他？”
“我已经联系了这里最好的医院，一会儿有直升机来，把你跟他都转移到EICU去，思思的情况很不好，需要立刻手术。”慕宇凡说着，停顿了很长的时间：“他的脑干有积血……腰椎有骨折，国内最权威的骨科专家已经在直升机上了，很快就到，然而……”
“我知道了，你需要杨骁。”程依打断了他的话。
慕宇凡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咬住下唇，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很无理，我也听说了，学长他……”他为难地说。
“你觉得，就是他现在的情况，只要是我让他来，他会义无反顾地赶来。”程依接着他的话说了。
“要不是真的危急，我不会……”慕宇凡低下头，“拜托了！”
什么都不必说了。
程依眼神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她冷声说：“你先出去吧，让我哥进来。”
如果是别的时候，那也算了。
杨骁自己还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
林钺明进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程依却说：“哥，给杨骁打电话，把电话给我，我跟他说。”
A市，人民医院的病房里。
恰好是中午下班的时间，婉姨拿来了香喷喷的饭菜，她一口一口地给杨骁喂。
“妈，程依有没有跟你联系？”杨骁说：“你拿我手机过来，我看看她有没有给我发消息。”
“人家在工作，你别那么烦人。”婉姨笑着说，依然是把手机拿过来了，打开了微信，看到程依的信息仍是停留在出发的那天。
“我上飞机了，一切安好，勿念。”
只是看着这些字，就能想象出程依的语气。
“诺，没有！”婉姨把手机往杨骁眼前一晃。
杨骁垂下眼帘：“真是的……吃饭都没味道了。”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不担心我听到这话伤心么？”婉姨佯装生气道。
“你居然会吃程依的醋？我才是该吃醋的那个好么，有了程依，我都像捡来的野孩子。”杨骁笑着，眼睛成了弯月，嘴里的饭一大口，脸庞鼓了起来。
婉姨等他咽下去，又往他嘴里喂了一大口。
她也担心，只说：“一会儿我给小程打电话，问问情况，我前些天看那边的新闻，听说雪崩了，有驴友被困……”
“还说我？”杨骁笑道：“你自己偷偷关注了那边地方的公众号，每天查那边的天气，你比我还担心。”
母子说着话，病房门敲响了。
婉姨回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很洋气，浑身上下都是名牌。
“进吧。”杨骁说。
“这是谁？”婉姨没见过这人。
“阿姨，我是李宓，杨骁的朋友。”李宓拿着一束花，走进来，很大方地自我介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