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靠近检查站的时候，程依把车停下来，她看了林钺明一眼，说：“你来开车。”
她怕林钺明不理解，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说：“我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不合适。”
要是被怀疑，留下来盘问的话，那就麻烦了。
程依走到后座去，把慕笑如换到了前面。
她把杨骁的安全带解开，轻声问：“刚才吓到了吧？”
“嗯。”杨骁点头：“我居然有一个那么厉害的女朋友，快被吓死了。”
程依被他灼热的目光注视着，不好意思地移开眼。
只怕他一会儿又说出什么别的话。
上次戒指的事，还没有释怀，两人还有些隔阂。
前面还坐着林钺明和慕笑如，不好多说什么。
但是有一个心结，程依解开了。
这回天珠的事，杨骁的嫌疑彻底洗清了。
过了检查站，到了一个小镇，林钺明说：“前面有个加油站，先把油加满了，然后我去买点吃的喝的，再做打算。”
车子停在了加油站，林钺明拉着慕笑如走了，把暖气留在车里。
杨骁焦急地喊了一句：“别忘了买双鞋。”
林钺明这才恍然，哦，程依一直是光着脚的。
他点了点头，把慕笑如生拉硬拽走了。
“你这个小瘪三，采买物资这样的，你自己去就行了，你拉着我干什么。”慕笑如很不耐烦。
坐在车里，吹着暖气，多好啊。
林钺明说：“人两个人说话呢，你多余啊！”
“你才多余！”慕笑如说：“你爸妈把你生下来，就是多余的……”
两人吵闹的声音渐渐远了。
车里只剩下程依和杨骁。
“嗯……”程依想起了什么，没话找话，只说：“李医生呢？”
杨骁说：“她先回去了，当天她跟你胡说八道，被我数落了一番，我给她订了第二天的机票。”
这话，就差没明着说，我把她赶跑了。
程依说：“其实不用这样的。”
“把手给我。”杨骁说。
知道他的手还不能动，程依主动地把手放到他手心里。
“怎么了？”程依问。
“我要给你把脉。”杨骁用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皱眉说：“我看你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开始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话是如此，其实是给程依暖手。
程依的手蜷缩在他掌心里，手暖烘烘，脸上暖烘烘，心里也暖烘烘。
无关紧要的人。
李医生是无关紧要的人。
哪怕她再喜欢你，对你来说，也不放在心上？
是想说这个？
“累了么？”杨骁看着她衣着单薄，担心地说：“连鞋也没穿，还跑了那么多路，脚指头冻红了……真可怜啊……”
程依摇头。
阳光普照，大路笔直，身边是温暖如春的男人，手冰了有人暖着，穿少了有人担忧，连脚丫被冻红了，都有人惦记着……
这一秒，她突然觉得，一直与她无关的幸福，降临在她身上。
“过来。”杨骁轻声说。
程依把身体靠了过去。
杨骁凑在她耳边，悄声说：“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话，我自己听不清，你替我听听，看它在说什么。”
嗯？
程依把耳朵贴上去，除了强有力的心跳，什么也没听到。
她笑自己白痴，怎么就信了呢。
有谁的心是能说话的，又不是妖怪。
“再仔细听。”杨骁说：“你贴得再近些。”
“别开玩笑了。”程依细声说：“没有啊……”
谁的心能自己发出声音啊。
贴近些她也不敢了。
杨骁的心跳快得让她害怕，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来。
“没有么？”杨骁握紧了她的手，深呼吸说：“怎么可能没有，我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努力叫嚣着，你没听到么？”
“细胞们说什么？”程依大惑不解。
“它们说……”杨骁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地吐出两个字：“爱你……”
“杨……”程依抬起头，目光对了上去，对上杨骁眼眸那一瞬，她喉头的话没说出来，“说的什么？”
像个刚谈恋爱的小女生，她的脸红得吓人。
“说……”杨骁缓缓地笑着。
话没说完，他就亲了下来。
他的唇，跟他的人一样温暖，柔软得像是云朵扫过唇瓣。
这样干燥的气候，林钺明那样的糙汉子早就嘴唇干裂了。
杨骁没有。
这样突然的吻，轻得让人不敢相信，只是碰一下，他就离开了。
程依被吓到了，手心的温度也突然间涌到了脸上。
那一刻，心脏是停止跳动的。
直到他的唇离开了，看到了他温柔的笑，才恍然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心脏快速而激烈地跳了起来。
“你……”程依知道，自己的脸肯定跟烤熟的乳猪一样红。
她别过脸。
想把手从杨骁的手里抽出来，她手心在冒汗，不想失礼。
“别躲。”杨骁轻声说。
轻轻的两个字，像是刚出生的小猫，用它的嫩爪挠着程依的心。
别躲。
没有别的。
我只奢望你在我对你好的时候，别躲着我。
杨骁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程依说：“我……我……我想喝口水，行么？”
“你别躲我……”杨骁说：“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让你躲我，如果我对你的好，让你渐行渐远，那我愿意肯克制住，对你像以前一样客气，不再要求你，只是静静地等着。”
“我没有在躲你。”程依说。
“刚才那个吻。”杨骁痴汉一样地笑了，似乎在回味，他说：“只是上次太遗憾了，我不寻回来，我遗憾终身。”
上次在公园里。
气氛也好，一切都好，突然被电话打断了。
“你还记着啊？”程依说。
她都不记得了。
杨骁还记得清楚。
“与你有关的一切，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能回忆起来。”杨骁说。
程依看着他的脸，有些失望地说：“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不可能平静地过一辈子，不可能安安稳稳地给你生孩子做太太，这样的我，你喜欢么？”
“这是重点么？”杨骁带着受伤的语气，轻声问：“重点是，你喜欢我么？程依，你愿意接受我吗？这才是重点，如果你点一点头，我刀山火海都可以笑着去，如果你不愿意，此刻对于我，就是刀山火海了。”
“我……”程依低着头。
“让你搞定你的主刀医生，你在搞什么？”
……
“雅典娜，我对你很失望……”
……
耳边是墨提斯的声音。
程依点头了。
那幅度之微小，如果不是一直注视着她，都发现不了这是一个点头。
杨骁看到了。
巨大的惊喜让他发不出声音，尝试了三次，都没说出一个字。
“真的吗？”他终于小声地问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