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老老实实领了罚单，接受了交警同志的口头教育。
她走过来，笑嘻嘻地说：“婉姨，你来开车吧，没事了。”
婉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辈子没这么惊险过。
虽说年轻时也见过世面，可毕竟过了许多年平静的生活了。
程依拉住她的手，有些抱歉：“真的没事了，我们回家吧，我不能再开车了，杨骁腿还没好，您可以么？”
不行的话，让肖战送回去。
程依已经打算好了。
“小瞧我了啊。”婉姨也笑了，“这才多大点事啊，你以为我吓得腿软了？”
她熟练地掉头，稳稳地开着车。
程依坐在后座，陪着杨骁。
“刚才……顾队长跟你说了什么？”杨骁拉着她的手，摩挲着拳头上的破皮，有些心疼。
“什么时候？”程依小声说：“他说的，你不是都听到了么？”
“刚才交警开罚单的时候，我看他偷偷跟你说了什么。”
“哦，他就是交代我，一会儿一定要去警局做个笔录，说明情况，例行公事而已。”
杨骁微笑着，环抱着她的肩膀，把她拉进怀里。
程依把头埋在他的衬衣上，耳边是顾惜风的叮咛：“完事了，一定要来警局做笔录啊……我有好消息告诉你，跟你妈的病情有关。”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
天空全是阴霾。
习惯了雪区蓝得发亮的天，再看这些，不免有些不习惯。
空气都变得浑浊起来。
但程依的心情，还是很不错，埋在杨骁的怀里，忍不住地笑。
“像个小傻子一样，你笑什么呢？”杨骁凑到她耳边，轻声问。
实在是不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呀。
婉姨调整了后视镜，看到两人在腻歪，会心一笑。
“真好。”程依轻声说。
“什么好？”杨骁问。
“你们啊。”
“傻。”杨骁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甜蜜的笑，他把程依的手放进羽绒服里，用体温给她暖着。
“我看你也精明不到哪儿去。”婉姨出声说：“小程，你抬头瞧瞧他，笑得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还说别人呢……”
“妈！”杨骁板着脸，瞪着车内的倒车镜，说：“开车看路，别只看我们。”
“你也没什么好看的，我看小程呢。”婉姨扁了扁嘴说。
程依把头埋在杨骁的怀里，咯咯地笑。
没什么好看的？明明好看极了。
真是亲妈才能说的话。
十二月的A市已经冷得吓人，可程依却暖到了骨子里。
车子在路上行驶着，车内杨晓母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户怼。
程依多数时候，都是笑着听。
婉姨时不时会问她，对吧小程，是吧，小程，你也跟我一样吧。
她都笑着点头。
大抵上，所有的幸福在发生的时候，都平常得看不见摸不着，等没了才会知道，这有多珍贵。
程依打从心底里感激。
关于慕家人的疯狂举动，婉姨没有多问一句，杨骁也不问。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像她捅破了天，也不重要。
车子开进了小区，程依看着杨骁家的小区大门，竟然觉得有回家的感觉。
这才住了多久，真不容易。
婉姨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她开始担心晚餐吃什么了。
“小程，你今晚想吃什么，我去买菜。”她笑着问。
程依说：“我跟你去。”
“也好。”婉姨说：“现在想不起来没关系，去了菜场就能想起来了。”
“怎么没人问我？”杨骁无辜地问。
“你啊，你又不挑，吃饱就行了。”婉姨大咧咧地笑着。
程依抓着他的手，温柔地问：“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杨骁说。
他看着程依，伸手把她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把围巾拿下来，给程依围上，厚实的围巾，几乎把她的脸都挡住了。
两人相视一笑。
这些最平常不过的瞬间，都变得完全不同了，充满了甜蜜的味道。
婉姨在旁边打趣：“我说了吧，问他也没用。”
“那有你这么当妈的！”杨骁气鼓鼓地看着了婉姨一眼，还是绷不住笑场了。
程依把杨骁推到了电梯口，本想把他送上去。
他轻声说：“不用，我又不是残废，你们去吧，天色不早了，别等到天黑了都吃不上饭。”
程依和婉姨挽着手，拿着买菜的小拖车，走出了小区。
路上遇到人，婉姨都笑嘻嘻地跟人打招呼，像是故意的。
“这是杨医生的女朋友吧？哎呦，真好看。”
“呀，这年头，肯陪着去买菜的女孩子不多咯，有福气啊。”
“杨姐，这是你家儿媳妇吧？”
问到这儿，婉姨有些遗憾了，低声说：“还不是呢。”
“啥时候办事啊？”
问到这儿，婉姨总是看着程依，然后胡乱地应着：“快了快了。”
程依一直在笑，小脸僵在风里，法令纹都快被冻住了。
“是吧，小程？”
等没了人，婉姨拉着她的手，轻声问道。
程依忘了她是问什么，只管点头。
婉姨高兴地说：“真的呀？”
程依这才明白过来，满脸通红，说：“什么啊，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婉姨别逗我了。”
“哎呀，你点头就行啦。”婉姨捂着嘴，整个小区都是她的笑声。
程依本想说些什么，又怕坏了她的心情，只是微笑着陪在身边。
她们并不知道，从车子开进小区开始，就有人在偷偷注视她们。
婉姨的笑声，或许很愉悦，却深深地刺痛了在暗处那人的心。
杨骁从电梯里出来，控制着轮椅来到门前，按下密码，打开了门。
关门的时候，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拦住了门。
杨骁猛然转头，看着门外的人，皱起眉头，那一刻，他是有些反感的，但飞快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你怎么来了？”他温柔地问，“我不是说了，明晚联系你吗？”
门被风吹得更开了些。
那个蒙在阴影里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李宓脸上的焦虑，清晰可见。
她穿着驼色的羊绒大衣，棕红色的围巾，周身的优雅精致，从头到脚，挑不出一个错处。
只是脸色不太好。
“我担心你，我等不到明天了，马上就要见你。”
或许是婉姨与程依相依偎的身影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或许是看到了杨骁，太激动了。
李宓的矜持崩塌了，她扑向了杨骁，将他抱住。
“咔嚓！”
一声快门声响起。
李宓惊讶回望。
杨骁也抬起头来，直视门外。
“你们说，程小姐看到这照片，心情会怎么样？”慕钧泽收起手机，邪魅一笑。
“小医生，我原以为你是个劲敌，看来不是啊，我以高于市面三倍的价格买下你对面的公寓，是不是没这种必要?”
他鄙视了一眼，打开了对面的大门，走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