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站在病房外面。
这里的瓷砖和天花板，格外的白，白得纯粹，透出一股子惨兮兮的感觉。
隔音很好，几乎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
但是能预想出大致的流程，大抵是白玉琴抵赖，慕霓军冷笑，白玉琴求饶，慕霓军原谅。
明早太阳出来，依旧相安无事地过日子。
世上的男女结合在一起，不是为了互相耗损对方，就是互相折磨对方。
互惠互利还滋养心灵的夫妻，程依没见过，不敢相信世上有这样的组合。
她戴上耳机，把白玉琴的罪证又听了一遍。
设计这个局，为的就是让白玉琴露出马脚，亲口承认她换了药，想让自己生不出孩子。
目的达到了，却没有半点兴奋。
事情跟她预想的不一样，这时候把录音交给慕霓军，除了气死他，没什么用。
程依不习惯纠缠。
白玉琴这种人，不能一次把她击倒，就别出手。
这种女人，像极了污水里的水蛭，被她咬上一口，虽然不痛不痒，时间长了，总是要被她搞得内里虚空，焦躁不已。
被她这样折磨着，还能笑眯眯过下去的，绝不是凡人，是弥勒佛。
她倚在墙边，就想不明白了，医院为什么都要装修得像是一个要死人的地方。
手机收到了慕思凡的微信。
“你在干嘛？”慕思凡要查岗。
看着这四个字，程依耳边能听到他的声音。
“在想你。”程依打字回过去。
“骗人。”
“不信就算了。”
“我信。”慕思凡的声音传来，程依抬起头，看到他走过来。
“你只有没事干的时候，才会想我。”慕思凡来到她面前，拿下她的耳机，问：“为什么在外面等着？不进去吗？”
程依双手攀上他的脖子说：“我好累啊。”
“我妈在里面？”慕思凡疑惑地朝病房门看了一眼，想要推开门进去。
程依像是一块橡皮糖，黏在他面前，不肯放他走，只是说：“我累了，我们先回去吧。”
让司机留在这儿就行了。
一会儿达成了某种协议，慕太太会搀扶着慕霓军，安静地回去赴家宴。
慕思凡被缠得很受用。
世界上没有那个男人，会对女人的撒娇表现出烦躁，除非那男人不爱你了。
他捧着程依的脸，轻声问：“你怎么了？”
“我受伤了，内伤。”程依说：“你背我回去呗。”
“伤得重吗？”慕思凡问。
程依爬上了他的后背，双手怀抱着他的肩膀。
“我没来的时候，你听什么呢？”慕思凡缓缓地走，小声地问。
他知道，程依不会主动听音乐。
“你想听吗？”程依把一侧耳机放到他耳朵里，把声音调大了。
耳机里，是白玉琴和陈主任的对话。
慕思凡听了，没有说话，但是脚步有明显的停顿。
“你妈妈，希望我生不出孩子。”程依说：“听明白了吗？她换了我的药。”
“所以，你让阿姨在厕所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你做过手脚的验孕棒，让笑笑说那些话，同意来医院做检查，就是为了拿到她干这事的证据。”
“对啊。”
“我妈这样做，你生气了？”
“对啊。”
“你为什么生气呀？”电梯门打开了，慕思凡背着她走进去。
他把程依放下来，转过身，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两侧，看着她，问：“程依，你一直不愿意跟我生孩子，你为什么要生气？”
“她想害死我。”程依说：“我被人害了还不能生气？”
“那她应该给你换老鼠药。”慕思凡用鼻尖摩擦着她的鼻尖说：“你想报复她，我帮你。”
程依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
“你怎么帮我？”她问道。
慕思凡手搭在她的小腹上，说：“我们生一个，气死她。”
他越靠越近了，电梯的空气变得火热。
他的鼻息在脸庞，灼烧皮肤。
程依看着他，能从他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眼睛，她默默地答应了。
突然，电梯猛地往下坠，晃了一下，停住了。
所有的电梯按钮，都失灵了，电梯停在了12层。
霎时一暗，只剩下头顶的应急灯。
程依有些紧张，推开慕思凡，说：“电梯故障了。”
“不管它。”慕思凡拉住她，把她拉回怀里，说：“刚才说到哪儿了？”
“就在这儿？”程依连连摇头，说：“有摄像头呢，你放开我，赶紧去按紧急按钮。”
“我不按。”慕思凡说：“这是老天的意思。”
他托着程依的后脑勺，深浅交错地吻着。
程依有些慌乱，要把他推开，被吻得没了脾气，她感觉自己像是一滩湿润的烂泥，毫无思想，毫无理智，只能无穷无尽地沉沦下去。
“明明很想要嘛。”慕思凡用唇瓣，扫过她耳垂，轻声说。
程依羞红了脸，手足无措。
“你放开我……”她呢喃着，“你再胡乱动一动，我把你扭折了。”
“折了怎么生孩子，我没办法帮你报仇了。”慕思凡笑道：“你承认吧，你爱它，你也爱我。”
程依刚要反驳他，电梯就恢复正常了。
在电梯的急速下降中，程依恢复了理智，她的思想停止堕落。
她把慕思凡推开，整理好衣物，电梯门正好打开。
慕思凡清咳一声，恢复了正人君子的作风，拉住程依的手，走出了电梯。
“刚才，是谁的心跳啊？跳得飞快。”他轻声道。
走到车边，程依拍了拍脸颊，怎么掉到他挖的坑里了。
“老司机，你开还是我开？”慕思凡冲她挥了挥车钥匙。
“你开。”程依说。
你这种不安定分子，让你解放双手，那还得了。
其实副驾她也不想上，下意识是要坐到后座去。
慕思凡看她想拉开后座的门，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暗示我，停车场没人，就在后座这儿……”
程依只好灰溜溜地坐进了副驾。
慕思凡从手套箱里拿出一包抽纸，递给她。
“干嘛啊。”程依问。
“那边全湿了吧，你擦擦。”慕思凡说。
偏偏说这话的时候，他特别正经，特别严肃，声音特别迷人。
程依脸更红了。
“你去死吧你。”她把纸巾扔到慕思凡怀里。
慕思凡眼珠一转，看着她，挑眉轻笑，说：“我说的是你那边的后视镜，我开车来的时候，外面下雨了，镜子被雨打湿了，雾蒙蒙的，你自己看呀。”
程依脸色尴尬，抽出一大把纸巾，糊在后视镜上。
“真湿了？”慕思凡捏着她的鼻尖，调皮地说：“你怎么那么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