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副驾的肥仔紧张的地问。
车里死寂，没人回答他。
耳边除了狂乱的风噪还有胎噪，就是自己的心跳声了。
“都说人在快死的时候，能看到菩萨，你们谁看到了？”秦一峰问。
“好人才能见菩萨，你这样的，通常是看到黑白无常。”陈刚说。
大家嘴上还互相怼着，可手心已经握在了一起。
后座的三个人，死死地贴着座椅，背脊完全僵直。
肥仔高声惊呼：“机场大巴，前面，小心！”
他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眼看着就要撞上机场大巴，已经来不及鸣喇叭让对方避让。
以他们的车速，根本没有前车能避让开。
程依知道，撞上去，伤亡必定很惨重，自己死就算了，不能害人啊。
所以，她第一反应，打了右灯，打算避开机场大巴。
就在她往右拉方向盘的那一瞬间，后面一辆黑色的SUV就像是疯了似的，抢了她的道。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程依的右车头，就跟它撞上了。
而气还没喘匀，已经贴近了黑色SUV的车尾。
程依骂了一声，咬紧牙关，再往右拉了方向盘，避开了这辆车。
这样高的速度，方向盘动一动，车身就会大幅度摇晃。
此时，他们的车子在路上转了一个圈，几乎失控。
眼快就要撞到防护栏，翻到阴沟里。
程依好不容易把方向救回来。
车子在路上走着诡异的Z字型。
“妈的，这样都不死，这臭娘们，命比金刚钻硬。”崔燃拍了一把车窗，愤怒地骂了一句。
“崔哥，别着急，我看她离死不远了，这样快的车速，她就算车技超神，也没办法。”
他们说着话，程依的车笔直地从他们窗边掠了过去。
肥仔以为要死了，早用手遮住了眼睛。
等待着的死亡没有到来，他睁开眼时，早已经晕头转向。
“完了，这回算是彻底完了。”肥仔绝望地说。
程依打开汽车双闪，冷冷地说：“打救援电话，道路救援，快！”
她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带着力量，砸到人心里。
秦一峰慌乱地翻找手机，他手指颤抖地拨号，用尽全身的勇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把事故描述清楚。
可车上的众人都知道，等不到道路救援了。
程依低头一看，车速已经超过了一百九。
什么概念。
现在就算是前方有个弯，她也过不了了。
陈刚拿着手机，看着导航，声音颤抖地说：“前方有高速收费站，要是不行……”
要是不行，那就只能硬撞了。
收费站可都是钢筋水泥造的，撞上去，应该能停了。
听完他说这话，小哑巴闭上了双眼。
这等于是找死。
早死早超生的意思。
快接近两百的车速，往水泥墩上撞！
那可真是一个也活不了。
程依说：“别那么消极，会有办法的。”
她握紧了方向盘，此刻，或许只需路面上一个小石头，就能使她的车失控，再也救不回了。
又躲过了前方两辆车。
车里的人已经被折腾吐了。
他们纵然看惯了血腥的杀戮，可说到底，还是些技术人员，看见的血，都隔着屏幕。
现在亲身经历着生死时速，所有人都没勇气，到最后，连求生的欲望也没了。
程依从没那么绝望过。
她只能把车开到最左侧车道，靠近隔离带，车侧的摩擦声，迸发出的火星，都像一个夺命的妖怪。
这里的隔离带低矮，阻拦不住车身，这个季节，隔离带的植被也光秃秃的。
轮胎磨损也会有致命的隐患。
程依万念俱灰之际……
对向的车道，一辆银色的捷豹跑车驶来。
车速与程依差不了多少，此刻，捷豹的车主发现了她，几乎疯了一般，卯足了马力，冲过了隔离带，撞断了两颗小树苗，飞了过来。
不禁是程依，这边车道上的所有车主，都被吓破了胆。
程依几乎用尽了力气，才避开了这辆疯狂的捷豹。
她不会去多想，这车里，是什么人，发了什么疯。
她现在，根本没工夫去想这些。
她只能期待，有奇迹发生，只能期待，汽车的动力系统恢复正常。
捷豹的车主，正是孟雨良。
此刻，他冲破了隔离带，在车道里转了几个圈。
终于，他调转好方向，奋力踩着油门，跟上程依。
就在程依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捷豹跟上了她。
这疯狂的速度，让人不得不起了好奇心。
两车并驾齐驱，发动机的轰鸣声，让人几乎耳聋。
孟雨良降下车窗，努力地朝程依吼些什么。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肥仔问。
程依分神，往右一看……
是他。
怎么是他。
“把车窗降下来，看他说什么？”程依吼道。
肥仔把车窗降下来。
巨大的风力往车里灌，在超高的车速下，车子几乎要腾空而起。
“你说什么？”肥仔吼道。
孟雨良只喊了一句，就把车窗关起来了。
肥仔也把车窗关了起来。
“他说什么？”程依盯着前方的路况，一个小弯，此刻即使是肉眼辨别不出的弯，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肥仔看着程依的侧脸，缓缓地陈述着孟雨良的话。
“我来帮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孟雨良关上车窗时，眼神盯着程依。
这样的眼神，落在程依的心里，猛然想起了某个温柔的人，那人舍得为她去死，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
杨骁……
程依眼神模糊了，仿佛看到了杨骁坐在捷豹车里，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
怎么帮？
这种情况下，怎么帮？
她还在犹豫，孟雨良已经加大了马力，超过她的车，把车开过她的车道来。
看着他把车速降了下来。
程依明白了。
他这是用自己的车，来给他们做一个缓冲。
程依对着车里的人说：“把安全带系好了！”
“嘭！”
一声巨响，两车撞上了。
车里所有的安全气囊，都弹了出来。
因为巨大的撞击，前挡风玻璃全碎了。
程依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盯着前车，即使玻璃划破了脸侧，也没有眨眼。
巨大的眩晕感，让所有人都很难受。
还没准备好，第二次的撞击开始了。
程依的车速终于降了下来。
捷豹的后保险杠，已经全毁了，两车还在缓慢地滑行。
“还有一次，再来一次，你就没事了。”孟雨良往后视镜看着，笑了笑，决绝地把车刹死，准备好，迎接不可预知的危险。
程依咬着牙，闭着眼睛。
车子冲着捷豹的后方，狠狠地撞了过去。
这回，车子推着捷豹，走了好几百米，终于，动力系统崩溃了，彻底地停下。
程依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想吐，把所有的恐惧和痛苦，都吐个一干二净。
可她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只能模糊地看到捷豹车全毁了。
因为头部的剧痛，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手的血。
不仅如此，她摸着自己的小腹，痛得几乎喘不上气。
腿间流出来一股暖流，像是什么温暖的东西，彻底离开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