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放开我，我送你去医院，然后再跟你好好说。”孟雨良心疼极了。
他看着程依掉眼泪，想用手去擦，可抬起手，发现自己手脏，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她擦。
程依抢过那手帕，闻着上面的味道，然后盯着孟雨良的脸，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杨骁，你别告诉我，这些都是巧合，我不会信的，我不是傻子。”
“你听我说！”孟雨良抓着她的肩膀，大声地喊：“你现在右手骨折了，还有流产先兆，我必须尽快把你送到医院去，你别胡闹！”
程依看着他，透过朦胧的泪光，盯着他的脸。
她企图从这张脸中，还原出杨骁的模样。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杨骁的音容笑貌，看到了他的温柔，看到了是杨骁在对她说这些话。
程依觉得，浓黑的潮水，扑向自己，把自己淹没了。
耳边是尖锐难忍的耳鸣声，头疼欲裂。
她捂着自己的脑袋，额头青筋暴起。
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头疼的后遗症，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她以为自己全好了，以为自己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殊不知，一切都有可能是假象。
“程依……程依……程依……”
孟雨良的声音，穿过黑色潮水，穿过忽明忽暗的云，传到了她耳边。
“程依，你别在想了，你冷静些……你冷静……”
这些话，像是经过了特殊处理，带着让人难受的回音。
程依抱着脑袋，往座椅靠背砸。
她喉头发出痛苦的声音。
孟雨良手指颤抖着，启动了汽车，飞驰而出。
“你坚持住，我把你送到医院去。”他除了这个，不知说什么好了。
在剧痛中，程依丧失了神智。
她彻底昏睡过去。
孟雨良抱着她，冲进医院的时候，她毫无知觉。
但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只剩下生活秘书苏珊。
程依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这才发现，自己右手腕上，打了石膏。
“您醒了！”苏珊趴在病床边睡觉，一点小小的动静，就醒过来了。
她赶紧冲出去，说：“小慕总，小江总，她醒了。”
江美仪和慕笑如冲了进来，两人都穿着礼服，看样子是为了今晚的活动，打扮好了，临时被拉过来的。
程依转脸，看了外面的天色，已是深夜。
她习惯性地抬手看表，却只能看到受伤的手腕。
“什么时间了？”她问。
慕尚滨海的活动……
她皱起眉头，那边该怎么办？
“得了吧，都快死了，还惦记着你的活动。”慕笑如没好气地说：“没了你，我们慕家就垮了不成？”
江美仪则是乖巧地坐在病床边，抓着程依没伤的手，她眼眶通红，差点没掉眼泪。
“程依姐，你放心吧，思凡哥回来了，他现在就在活动现场，一会儿忙完了，就赶过来陪你。”江美仪努力挤出笑，说：“你好好休息吧，好好养伤，发生意外，我们谁也不想的。”
意外。
听到这词，程依轻蔑地笑了。
“你肚子饿不饿？”慕笑如说：“人家都说，流产相当于小产了，也要坐月子，我通知阿姨，给你做月子餐来？”
流产。
程依这回，是真的懵了。
自从上次慕思凡生日回来之后，她的经期迟了七天。
才七天。
她并不放在心里，以为是压力过大，没想到，真的怀上了。
程依第一次怀孕，并没有什么概念，她摸着自己的小腹，心想：这里面，曾经住过一个小宝宝……
我有一个小宝宝，我没保护好，让他死掉了。
“问你话。”慕笑如说：“也该回答我一声啊。”
程依把头转过一边，眼泪从眼尾落下，砸到了雪白的枕套上。
“你们走吧。”她轻声说：“我想一个人静静。”
慕笑如还想说什么，嘴巴都张开了，还是闭上。
她拉着江美仪说：“走。”
江美仪温柔地说：“程依姐，思凡哥说得没错，他说你醒了之后，一定要一个人静静，让我们在外面等呢，真的……”
“走吧你，话那么多。”慕笑如冷冰冰地说：“你这样，我都烦。”
她先把江美仪推出去，站在门边，回头，看着床上的程依，缓缓地垂上了眼帘。
二嫂从来都是自信满满，意气风发。
那样的她，虽然让人讨厌，可也比现在好。
莫名其妙地扎心，真难受。
过了几分钟。
“我走了。”慕笑如从病房外面的排椅上站起来，叹了一声，轻声说。
“笑笑，你二哥说了，让我们守着她。”江美仪拉住她的手，说：“你怎么到现在还这样啊，程依姐对你多好啊……”
“看到我，她可能会更难受。”慕笑如说。
“我听不懂。”江美仪拉住她，“你先别走嘛……你给我说清楚……”
“依依！”
病房的走廊里，奔来一个身影，吴雪顾不上什么素质了，急得一边喊，一边找程依在哪间病房。
看到吴雪来了，慕笑如拉起江美仪说：“走了，守了一夜，累死了，回去睡觉！”
江美仪被她拖着走，埋怨道：“笑笑，你真冷血，程依姐对你，那可是没得说……”
“我走了，是为她好，省得她看到我们慕家人，心烦。”慕笑如走在江美仪前面，默默道：“我要是她，我可能一辈子都不想看到慕家的人了。”
江美仪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心里冒出一种类似于老母亲的感叹：笑笑，你长大了，懂事了……
但是，她脑子转不过弯，赶紧迈着小碎步，追上去，说：“笑笑，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程依姐不是意外么？思凡哥说了……”
“你啊你，看起来一股精灵劲，其实，没人比你更笨了！”慕笑如说：“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人家给你屎，说是糖，你吃不吃啊？”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江美仪匆匆跟进了电梯里，撒娇道：“你告诉我嘛……”
病房里，吴雪坐在病床边，一样是小心地撒娇，说：“依依，你别这样，没事了，咱们笑一个？你这样，我也难受，我可难受了，我扶你坐起来，这是小姨亲自煲的参鸡汤，我喂你吃，好不好？”
程依的病床，被吴雪给摇了起来。
她盯着吴雪伸过来的鸡汤，那热气熏得她眼睛疼，她眼泪粑粑地说：“给我吹吹啊……哪有你这样喂病人的，烫死怎么办？”
“你福大命大，死不了。”吴雪说：“起初慕思凡还想瞒着我，我死命揪着他问个不停，他才说，你在医院里，才跟我说实话，这混蛋！要不是活动现场人多，我真想大嘴巴扇死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