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慕思凡看着程依忧郁的侧脸，“你不要命也要去追的人，是凶手？”
“不是。”程依说：“他不是。”
慕思凡皱起了眉头。
程依抬头，看着窗对面的楼道，说：“他只是一把枪。”
就像我一样，只是一把被人握在手里的枪。
“他们为什么要杀她。”慕思凡问。
程依耸了耸肩，说：“不知道，现在电脑被拿走了，一切都没了，都怪我，失去了理智。”
为了一个跟林钺明长相有七分相似的人，她几乎崩溃了。
她的记忆，倒转到了十分钟以前。
当时，她也坐在这里，接起了墨提斯的电话。
她麻木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杀了莉莉的指令。
之后，她用当地语言，叽里呱啦胡乱说了一通。
而莉莉早已经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危险。
莉莉了解她，明白她。
可是莉莉却没有跑。
莉莉盯着程依，嘴角有苦笑，她的手指在桌上，有条不紊地敲下了摩斯码。
程依一边与墨提斯拖时间，一边听着莉莉的摩斯码。
音乐很大声，莉莉敲击桌子的声音，很响。
“她当时告诉我了，说很抱歉，自己暴露了，不能陪我走下去了，让我别违抗命令，还说，我想知道的一切，都在电脑里。”
程依看着慕思凡，轻轻地叹了一声，说：“现在，电脑也没了，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程依看着莉莉，她至死都把安眠药片攥在手心里。
仿佛是对程依最后的保护。
程依把药片扒了出来，心里百味杂陈。
她拿起桌上的枪，走到卧室。
慕思凡跟着她。
听到她刚到说的话，看到她刚才做的事。
慕思凡担心她。
怎么说，这个死去的莉莉也算得上是她的朋友，惨死了，听她的话，听不出有任何的悲伤，看她表情也很平静。
不是应该像刚才一样，在街边失声痛哭才对吗？
这样闷在心里，只怕会出事。
他走到卧室门前，说：“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不会嘲笑你。”
话音刚落，他抬眼就看到程依拉开衣橱，把所有的衣服，都拿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他问。
这是要收拾东西，走人了？
程依转眼看他，想了想，还是没管他，看就看吧，反正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程依把指纹按在识别器上，衣橱的夹层板转了过来。
一面墙都挂满了武器，各式各样的手枪，大小各异的刀……
在暖黄色的衣橱灯下，这些冰冷的武器看着没那么可怕。
乍一眼看过去，慕思凡有那么一瞬间，以为眼前全是模型，全是小孩子的玩具。
他还没怎么看清型号，没分辨出哪只是什么类型。
程依已经把枪放好了，把夹层关了起来。
“你今晚，有事吗？”程依转身问他。
慕思凡摇了摇头。
“那你先别走。”程依说。
她没等慕思凡的回应，拿着药片，走到卫生间，把药片冲进了马桶里。
慕思凡站在她身后，问：“你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程依说：“你想听什么？”
“关于今天的事。”慕思凡说：“关于你的衣橱，没什么好说的？”
程依对着镜子，处理脸上的伤口，她果断地说：“没有。”
“你的朋友死了，你不伤心难过吗？”
“有用吗？”程依拿着双氧水，清洗伤口，她闭着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忍着皮肤的刺痛感。
她的脸擦破了皮，已经肿了起来，她随意地涂了药膏，贴上胶布。
这一切，她做得熟练之极。
慕思凡看着她，有些佩服她的手法。
双氧水混合着血水，从脸颊流到颈部，染红了她白色的无袖背心。
她也不顾慕思凡的眼光，把背心脱下来，内衣很大方地外露着。
“我需要洗个澡，一起吗？”程依转脸盯着慕思凡，面无表情地说。
慕思凡这才发现，她不仅是脸，手肘处，膝盖处，都有擦伤，刚才赤手空拳与彪悍的男人打斗，也让她的小腿胫骨和小臂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
“不必了。”慕思凡关上了门。
他却不敢走远，在门外静静的听着。
但是除了水声，什么也没听到。
程依出来的时候，他倚着墙面，看着程依：“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程依摇头。
她走到小客厅里，穿上了拖鞋，绕过一地的碎玻璃，来到厨房，拉开了冰箱。
冰箱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仍旧是一张安静的脸。
慕思凡静静地看着她，看她动手做了中式炒饭。
“我真是看不透你。”他说：“都什么时候了，你只顾着给自己做饭？”
“饿了不吃饭，等死啊？”程依把炒饭盛到盘子上，问他：“你不吃吧？”
慕思凡摇了摇头。
饭桌那儿还躺着一个死人，怎么能吃得下饭。
程依端着盘子，窝在沙发里，大口地吃着。
看上去真是饿极了。
满屋飘香，全是炒饭的香气。
坐在沙发上，如果不往后看，还真觉得挺温馨的。
但是慕思凡毛骨悚然。
“你……”他指着饭桌的莉莉，说：“你预备让她坐在那儿，坐到什么时候？”
程依说：“你担心什么？”
“你不怕有人报警么？”慕思凡问。
“放心吧。”程依说：“他们做事情，很严谨，我猜，在决定行动之前，阿波罗的人就已经入侵了本市的报警平台，就算有谁打了电话报警，接电话的，也都是自己人，这世界上，每天有多少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你知道么？少那么一两个，不会有人管的，况且，这世上的人本就无情，不会有那么多热心肠多管闲事的人。”
程依把最后一口炒饭吃完，转头看着窗阴沉的天色，说：“今天阴天，不一会儿天就黑了。”
她把盘子洗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吃饱了，应该去睡个觉，昨晚没睡好。”她说着，慵懒地往卧室去。
慕思凡盯着她的背影，再看看莉莉的背影，觉得此刻的景象，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程依，你还是不是人？”他不想与莉莉一同在客厅，三步并作两步，抢在程依面前，挡住了程依。
程依说：“你觉得我该怎么样才好呢？”
慕思凡回答不上来，被她推开，再回头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了。
“你起码也该做些平常人会做的事。”慕思凡说。
“我不知道怎么做，你教我？”程依撑起头，斜着眼睛看他。
“你该把尸体处理掉。”慕思凡说。
“等等。”程依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
“你到底在等什么？”慕思凡已经失去耐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