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慕思凡就知道，程依在等的是什么了。
夜黑风高。
程依带着手套，拿着铲子，在欧洲郊外的树林里，听着诡异的鸟叫声，奋力地挖坑刨土。
慕思凡坐在车里，看着程依熟练的动作，心里发毛。
这女人，只怕做了很多次了，那么熟门熟路。
这里的树长得很高，这里的雾是迷幻的蓝色。
汽车的车灯给程依提供了照明，也把她的脸，照得十分清楚。
慕思凡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居然看不出她有任何的紧张和害怕。
他不禁在想，平常……
她都是一个人干这些的？
那这次为什么要拉着自己一起来？
该不会，毁尸灭迹之后，把自己这个目击者，也一同埋进去吧……
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程依已经走到了车窗边，冷不丁问一句：“你在发什么呆？”
“谁发呆了。”慕思凡抵赖。
他深呼吸，鼻腔里全是冰凉的空气，其中夹杂着泥土的味道。
“我让你开后备箱，你没听到？”程依的眼睛，在黑夜里特别明亮，巩膜部分泛着轻微的蓝色。
这使得她静静地盯着人看的时候，眼神很犀利。
慕思凡说：“你自己按一下就开了？”
“我的手上全是泥，懒得脱手套，你又有洁癖，弄脏了你的车，你会把这辆车扔了的。”程依认真地说。
慕思凡无奈地笑了笑，把后备箱给她打开了。
这是什么鬼话，脏了泥就觉得我会扔了，难道没想到，从尸体搬上这车的那一刻起，这辆车，就已经宣布报废了吗。
程依把尸体拖下来，经过车门时，悠悠地说：“可惜了那么好的车。”
慕思凡嘴角抽了一下。
他无法谈笑风生，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他没那么淡定，这毕竟是……
等等，自己这样，是不是也成了共犯。
“喂。”他伸出头去，喊了一声，整个树林里全是他的回声，不由得降下音调，“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万一出了什么事……口供怎么办？”
不是该大家商量好，串一下口供么。
程依蹲着，查看尸体的情况，神情很凝重，没打算搭理慕思凡。
她细心地检查莉莉身上的口袋，最终在牛仔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微型的U盘。
程依脸色一凛，她突然说：“原来，你的摩斯码，不是敲给我听的，是敲给电话那边的墨提斯听的。”
真正的资料，并不在电脑里，而是这个吗？
程依握着那个U盘，大脑飞快地转动着。
莉莉是为了误导墨提斯，使得墨提斯以为资料都在电脑里，那么，没人会去搜房子，也没人理会她的尸体。
现在电脑已经被拿走了，他们估计已经对莉莉的电脑进行了数据分析。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那一个是假消息，资料并不在电脑里。
慕思凡看程依蹲着很长时间都没起来，叫她也不回答，带着疑惑，他下车，走到她身边。
“你在干什么？”他问。
程依猛然抬头，冲着慕思凡说：“遭了，太迟了，我发现得太迟了，快走！”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警车的鸣笛。
程依推了一把慕思凡，说：“快上车！”
慕思凡听到警笛，心里猛地一收紧，赶紧拉开车门，跑了上去。
程依在驾驶座坐稳，飞快地倒车出去，才到大路上，就碰上了警车。
她果断掉头，把车开得飞快。
几辆警车在后面追着，警察用喇叭在喊着话。
“他们喊什么？”慕思凡问。
除了英文的他能听懂，有些一连串的当地语言，他可是一句也听不明白。
程依定睛看着前方，说：“他们在说，我们是危险分子，要是不立刻停车，就要对我们的车辆进行射击了。”
慕思凡说：“你有把握能逃掉吗？”
程依没回答，她在思考，怎么样把损失降到最小。
“我问你话。”慕思凡说。
“没有。”程依说：“看样子，逃不掉了。”
她转头看着慕思凡，郑重地问：“你们慕氏，在这儿有产业吗？”
“嗯。”慕思凡点头。
在全球各地，慕氏都有投资，跟当地的黑暗势力，也都有交集。
“那好！”程依说：“你拿着这个。”
在慕思凡不解的眼光中，程依把微型U盘放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什么？”慕思凡问。
“你别管！”程依说：“我这回是在劫难逃了，你替我保管这个，只要我不死，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你拿。”
慕思凡皱紧了眉头，着急地问：“你这是什么话，总有一天，是什么时候？”
“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你只能你一个人拿着。”程依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嘱咐道：“你记住了，这对我很重要，如果我没去找你，也不许私自打开它！”
慕思凡的心脏，突然变得很疼。
现在的程依，有种飞蛾扑火的神情，让他很担心，让他的心疼得要死，心跳都停了。
“你别傻。”慕思凡说：“我回头就把它扔了，你的东西，你自己拿着。”
程依看着倒车镜，看着前后夹击的警车，车速慢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慕思凡拉着她的手。
他心脏急得快跳出来了，这是什么意思，要停下来，要束手就擒了？
果然，程依把车停在路边，打开了车门，回头对他说：“记住了！”
说完话，她举起双手，下了车，安静地趴在车门边上。
慕思凡还想跟她说些什么，有警察敲着车门，硬是把他拉了下来。
他看着被押着上了警车的程依，冷静地把U盘藏了起来。
程依，你说话算话，一定要回来拿你的东西。
浓厚的夜色里，程依的身体很小，被几个人押着走，几乎看不清她了。
随后，慕思凡也被押上了警车。
他猛然回头，发现程依所在的警车，与他背道而驰，开向了不同的方向。
“你们要把她带到哪儿去？”他用英文问着身边的警察。
没有人回答他。
这些人到底是不是警察？
押着程依的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步伐稳健，身材魁梧，与押着自己的这几个，看上去有些区别。
“你们要把我带到哪儿去？”慕思凡问。
“警局。”他身边的人说：“我们会对你例行询问，你只要把事情说清楚，如果没有犯罪，我们肯定会放了你，请配合警方工作。”
“那她呢？”慕思凡问。
没人回答他。
这些人，仿佛都没看到程依一般，一问三不知。
坐在警局的审讯室里，慕思凡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不管问他什么，他都不开口，问多了，他只有一句：“在见到我的律师之前，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