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顿无比丰盛的午餐,桌上的菜肴色彩缤纷,并逐渐堆叠成山。餐桌上听到最多的一个词语是“谢谢”,大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谢谢杨医生”。笔者近距离接触到了啦啦的爸爸和滨滨的父母,他们都很坚强,非常乐观。命运用一种残忍的方式把这些原本不可能认识的人集结在了一起,仿佛有一条神秘的绳索,紧紧地将他们的心都连在了一起,那就是对孩子的爱,而牵引这绳头的人,是杨医生。笔者从他们望向杨医生的热切目光中,看到了治好他们孩子的希望。
“如果说前面提到的啦啦和滨滨得这病的概率是百万分之一,那么壮壮则要算千万分之一。”杨春雨医生这样对笔者说。
壮壮的爸爸是个军人,幽默、风趣,一次次过来向杨医生夫妇和陈院长敬酒,口中妙语连珠,让人捧腹。后来他把自己灌醉了,趴在椅子上无法动弹,但他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谢谢,今天我开心啊”,害得文静贤淑的壮壮妈妈眼圈红了又红,想责备他,却一次次欲言又止。而壮壮,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心疼的小男孩,身子细瘦,看起来头特别大,脑门上青筋暴绽,脸色没有健康孩子的红润,毫无血色,只有病态的苍白。当他妈妈撩起他的衣裳,孩子瘦骨嶙峋的脊背上现出一长溜狰狞的疤痕,那是化疗针头、留置针头等刻下的印迹,让人触目惊心。可这孩子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些曾经遭受过的苦难,他乖巧地绕着爸爸察看情况,偶尔轻轻喊上一声,再继续玩他的小推车和拼图。啦啦爸爸说,这些年他见过的病孩不少,个个都特别懂事,这真让人心碎……
以下是壮壮爸爸讲的故事:
我是安徽池州人,是名海军,在宁波某部队服役已14年;我老婆是义乌市某医院的一名执业药剂师,工作稳定。我与老婆2012年11月结婚,本来有个幸福的家庭,但是万万没想到,壮壮病了。
壮壮一周岁的时候,我偶然发现他的左髂骨有个小包块。去义乌市中心医院骨科拍片,医生说跟骨头挨不上边,所以没关系,它长在皮下也没什么事,应该是囊肿,让我们观察看看,如果包块长大就手术,没变化就不用管。随后包块有继续长大的迹象,但由于孩子小,我又远在宁波,就打算等10月份国庆节给孩子动手术,把包块切除。唉,都怪我当时对这方面知识了解太少,身边也没见过这样的病情,这病很快就变得来势汹汹。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9月22日,孩子开始出现呕吐现象,去医院做了常规治疗,可到了24日也未见好转。我们非常恐慌,赶到宁波鄞州人民医院,给孩子做了磁共振,初步诊断结果居然是恶性肿瘤!
震惊、心碎、痛苦这些心情都不想再赘述,那种无边无际的绝望感不是旁人可以想象的。当天我们就赶赴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住院,当时孩子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腹胀、疼痛得厉害,已然命悬一线。10月8日,壮壮动了他生命中的第一次手术,切下的标本送去活检;10月12日,结果出来了,壮壮被确诊患上了极其罕见的原始神经外胚层肿瘤,这是一种高度恶性的神经系统肿瘤,且已经扩散到孩子的肝部和肺部,换句话说,孩子的命已经到了极度危险的边缘,接下去的治疗(化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是壮壮命不该绝,在复旦医院,患儿家长们建了个“儿童肿瘤群”,因为我们这些同病相怜的家长们都清楚,悲伤过后还得面对现实,解决问题。我逼着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在群里问了“宁波有几人”,啦啦爸爸和滨滨爸爸很及时地回复了我,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噼里啪啦问他们化疗后有什么反应,如果遇到紧急情况该怎么处理……一大堆问题都得到了很好的解答。接着,啦啦爸爸就介绍了杨春雨主任给我认识,帮我们解决了壮壮治疗的后顾之忧。
杨主任得知壮壮的情况后,说让我们放心,她将是我们最坚强的后盾。于是,10月15日壮壮从上海出院,16日我们就直接去了溪口医院,投奔到了主任那里。主任古道热肠,非常周到,早就帮我们安排好了一切。啦啦爸爸提醒过我,由于孩子得的不是一般的病,怕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万一给主任带来麻烦……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跟主任说了,我们做最坏的打算,迎接最好的结果,我是个军人,有清醒的头脑和一颗感恩的心,请主任放心!主任回答我说,只要孩子能够健康起来,快乐成长,我们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我们一起加油!
主任人太好了,在溪口住院期间,对我们全家都照顾有加,跟家人一样,给孩子送吃的、玩的,看到壮壮体弱,就连家里的太子参也拿过来了,完全把我们当家人看!
壮壮目前还处于治疗初期,还没什么特别大的压力,但他的病需要长期、持久的治疗,而且每次治疗需要的资金都数额偏大。壮壮的户口又在老家(安徽池州),保险、医保都没办理,我和老婆的双方父母都是农村农民,我们自己的工资收入也有限,长此以往,后期必定会遇到很大困难。善解人意的杨主任当然料到了这一切,她为我们向院方申请动用以她名字命名的“春雨爱心基金”,当壮壮的医疗费用超过4000元时,就给我们减免1000元,这真是雪中送炭哪,真心感激她!我们决定,只要能救孩子,能让他在这世上快快乐乐地多活一天,不到山穷水尽,我们绝不放弃。
直到今天,我一个人安静下来时,想到壮壮曾经是那么健康活泼的一个孩子,我内心深处还是无法接受他得了这么可怕的病,这简直就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但是,遇到杨主任、啦啦爸爸和滨滨爸爸以及你们大家,是一种幸运!所以我必须乐观,既然千万分之一的不幸我们都能碰到,我坚信,百万分之一的好运也能降临!
壮壮爸爸的故事讲完了。这个坚强的男人眼里不时涌起湿亮的泪光,脸上却一直挂着阳光般的笑容,让人心疼。
相比壮壮爸爸,壮壮妈妈就内向文静了许多。席间她忙着照顾不停跑来跑去玩耍的壮壮,吃得很少,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她眼睛里有一种坚毅的东西在,那是母爱的力量在发光。似乎,她的心里在这样说:“宝贝儿,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长大了,懂事了,你会懂得,人的一生总不是那么一帆风顺,你受过的苦,经历一波一波的磨难,都是为了你以后更阳光地对待生活!”
……
那天,笔者有事提前离开。离开之前,贝妈家的餐馆前围满了家长和小孩子,杨医生蹲在中间,给慕名前来的孩子看病:往咳嗽的孩子喉咙处贴穴位贴,给打喷嚏的孩子擦鼻涕,为积食的孩子喂消化药,分随身带的小糖给他们吃……她那么投入,笑容满面,声音温柔,我跟她打了声招呼算是告别,也不知道她听到了没有。
寻常日记两则
2016年11月18日,星期五,晴,专家门诊
今天是周五,我的专家门诊。照例很忙碌,但病人都极有序,小患者也都安静乖巧听话,没有特别吵闹的。行医这么多年,这是我聊以自慰之处。粗略统计了一下,我上午看了51个号,下午32个号,一共83个病人,最后一个患者接诊时间是下午5点27分,诊毕时间肯定不会是5点半,不用说,超过下班时间又是一个多小时。
中午饭后,抽空去病房看了前几天收进的几个孩子,情况都稳定住了。这周专家门诊两天,就分别收进了5个和8个孩子,今天第三天,光上午就已经收了8个孩子:一个九岁男孩,急性化脓性扁桃体炎;一个两岁女孩,急性支气管炎;一个十一天大的男婴,新生儿高胆红素血症,也就是黄疸;还有一对姐弟,手足口病,分别才两岁和九个月;两个急性咽炎,一个五岁女孩和一个三岁男孩;最后一个三岁男孩,急性支气管炎。因为天气原因,气候变化,以及该死的雾霾,孩子频发肺炎、重症咽炎、气管炎,是时候让医院加强这一块的宣传了。
下午又收了3个住院的,两个孩子是来做生长激素激发试验的,一个是四岁男孩,急性喉支气管炎,也就是俗称的喉炎。下午4点时,心里刚冒出“快下班了”这个念头,诊室里就呼啦一下涌进一大群人。最后数了下,一共有14号。不消说,挂号的人肯定也没办法阻止这些病患和家属,他们总是说,没关系,我们愿意等,只要杨医生给我们看病,等多久都行。我唯有竭尽所能。延时下班对我来说本来就是常事,只是要拖累科室的其他同事啦。
有个大孩子,十四岁了,得的是急性咽炎,说话声音都嘶哑了。我一看就记起她小时候的糗事,便跟她开玩笑说,“你还记得我不?我可记得你,小时候,你曾经拉了我一身大便呢!”小女生连连摆手,一个劲说:“没有这事。”她身旁的爸爸则一直呵呵笑,说那次是因为你拉肚子才来找杨医生看病的,她刚想给你检查,你突然就拉了……诊室里的人听了,都笑了。
给小女生配了点药回家去口服,我提出要给她掏耳朵,她一听,马上就乖乖躺进了我怀里,从小到大,我一直都为她掏耳朵,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享受。很多小病号来看病的时候,我一般都会顺便检查一下他们的小耳朵,给他们弄弄,轻柔地掏掏,孩子们在我这里不紧张,又都很舒服,何乐而不为?下班时,外面天已经全黑了,街灯都亮了。心里默默计了下数,本周一共收治住院小病号40个。真希望这个数字后面少个“0”啊!
2016年11月20日,星期日,晴,休息日
今天是星期天。早上,照例去病房,询问做生长激素激发试验的那两个孩子的情况。最近,我忙于学习新知识——关于儿童生长发育和骨龄评估测定。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日子我去台州开会学习,有幸遇到七十六岁高龄的叶义言老爷子。老爷子的精气神令我佩服,10多年前我就知道他,他对我一见如故;现在看看还是老样子,精神矍铄,声若洪钟。业内人士都知道,叶老爷子是我国著名儿童生长发育专家,“中国儿童骨龄评分法(叶氏法)”创制人。作为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他放弃医院的高薪返聘,而是在古稀之年走向基层,开展儿童生长发育的临床和科普讲座,被群众称为“走近我们的好医生”。多年来,不计其数的矮小、性早熟等生长发育异常的儿童和青少年得到了叶教授的精心诊治。这回,老爷子说,愿免费教我儿童生长发育方面的知识,读儿童手腕骨X光片识骨龄,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为孩子健康成长撑起一片纯洁的天空。这不,这才不到一周时间,我在老爷子的悉心指导下,摸索着,判读、应用、练习,至今已为不下20个孩子做过腕骨扫描和骨龄测定,并根据结论给出了诊治意见。住院的这两个孩子对身高不满意,我需要紧随着他们身体状况的变化及时调整生长激素用量。
眼看着一个上午又在低头中过去了,正打算下班回家后好好睡个午觉,没想到,临近下班的时候,一对青年夫妇带个小女孩出现在办公室,说是从慈溪赶来的,慕名找我来看病。孩子昨天已在当地医院看过了,说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做家长的还是感觉不对劲,孩子咳嗽得很厉害,而且今天手脚出现了疱疹,就赶紧来溪口了。
孩子三岁,咳嗽一声接一声的。但我先查看了孩子手脚上的疱疹,然后发现口腔里面也有充血疹,就断定这是手足口病。家长很惊讶,说我们带孩子是来看咳嗽的,都不知道孩子居然还有手足口病。我就告诉他们说,那得当心了,因为单纯的手足口病没太大问题,怕的是合并感染,尤其是肺部感染,这样最容易在忽视的情况下引起肺部衰竭。我一边说,一边拿听诊器搭上去,孩子呼吸急促,有肺啰音,“应该是肺炎”,说着我就让家长带孩子去拍片子。很快,报告单证实了我的结论,确实是肺炎。我建议孩子住院,可是家长说,他们住在大老远的慈溪,家里老人前几天腿还受了伤,需要照顾。我就只能建议他们回当地医院住院治疗。孩子爸爸却又不同意了,说那边的医生不可信,因为X光片上的肺炎阴影已经很大,不可能是一天形成的,也就是说,昨天的医生根本就没查出来孩子得了肺炎……硬要在我们这儿住下来。我想想,他们过来一趟都得一个多小时,家里的老人又得照顾,便让大家再一起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后来孩子妈妈说,她母亲家在余姚,余姚离慈溪近,问有什么医院可以去。我一喜,马上说,余姚二院就很好,可以去找找那边的儿科主任,我认识。
这对夫妇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走了。我蓦然想起,杭州那边,曾经有过因为手足口病合并肺炎死去的孩子,刚开始没注意,以为只是单纯的手足口病,等后来发现是肺炎,已经迟了……咱们当医生的,为什么就不能用心,用心,再用心一点呢?因为我们面对的,是一条条鲜活的小生命啊!
就像冬阳照耀在我的世界里
——小宝妈致杨医生的信
杨春雨,春风细雨的春雨,润物无声的医生。她行医数十年,一直视患儿如亲人。我有幸成了她的病人家属,病人是我的儿子——小宝。我不知道用什么来感谢她,是她给了我们这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新的阳光,是她给了我的孩子重新健康欢笑的权利。在那之后,我只想跟着杨医生的脚步,把力所能及的爱传递开去。